很慢,这两天沙棠却觉得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一觉醒来,便到了她离开飞玄州,替姐出嫁去青州的时间。
祝廷维安排了极为隆重的送亲队伍,由他的心腹张柘领队护送,府门前已有十二匹天马待命。
它们状似巨犬,两腹长翅处于收敛状态,长身和羽翼都是皎洁的白,唯有头部漆黑,拉着婚轿,正低垂着头等待主人的到来。
嫁衣也是祝家准备的,似乎是赶时间,寻了他人未穿过的嫁衣给沙棠,所以她穿着有些显大,不太合身,却也顾不得了。
侍女为她打点妆容,在她皙白的肌肤上点缀着几笔金箔花样,勾勒出眼尾线,朱红笔尖将她眼下的淡黑泪痣点缀成红色,衬得这张脸越发明艳妖媚。
唯有主人乌黑湿润的眼眸撑不起这份妖媚,眸如鹿眼清澈水润,满是怯意与迷惘。
祝廷维不会让其他人看见她的脸。
于是沙棠从出门时就被盖上红纱布遮住了脸,一直到被人送上婚轿。
偌大的婚轿中只有她一人。
外边祝贺声声,听起来十分热闹,来自飞玄州的仙门世家们纷纷赶来送礼,走个过场。
天马嘶鸣,载着婚轿飞上天幕。
离开飞玄州这天,沙棠谁都没见到。
没有见到父亲,没有见到阿姐,也没有见到师尊。
她的护亲队伍有几十人,大气又热闹,可她依旧觉得孤零零的。
沙棠将红纱布解开,欲要掀开轿帘回头看一眼,却又在伸出手时顿住。
——嫁去青州,我真的不会死吗?
——我只能在二十岁那年才死去吗?
沙棠缓缓收回手,又重新将红纱布给自己盖上,也许离开父亲和阿姐才是好的,远离他们,才能不带给他们灾难与伤害。
*
飞玄州与青州相隔甚远,是十二天州里距离最远的两州。
即使是靠天马飞行,也过了五日才到青州内。
送亲队伍刚入青州境内,就被温家使者拦下,为他们领路。
温家使者无视领队的张柘,直接来到婚轿旁,对里面的沙棠道:“这两日主家在进行山祭祈福,因此天马不可在山空飞行,需得绕路从主家后山进入,还请祝小姐理解。”
这番话说得不紧不慢,神色还有几分敷衍。
张柘看得心里暗火,没让沙棠回答,沉声道:“温家就是这样迎接我们的?”
温家使者道:“诸位或许不知,山祭祈福,在我青州可比婚嫁事宜重要百倍,这是青州的规矩。”
张柘没想到温家竟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欺辱人,连装都不装,气得双目喷火,却又不敢在这时闹事反抗。
祝廷维要他务必将云祟和给大小姐治病的药带回去,当下也只能忍了。
他冷冷地望着温家使者:“还请带路。”
温家使者牵唇一笑,招招手,让他们跟上。
沙棠之前在婚轿中睡着了,也没有听见温家使者和张柘的唇枪舌剑,此时她悠悠醒转,揉了揉眼睛,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醒来时却又不记得了。
她唤来张柘,才得知到了青州,到了一个从未去过,也没人认识她的地方。
听着外边的虫鸣鸟叫,沙棠心生好奇,悄悄掀开轿帘一角,看见外边漆黑的天色,星月都隐入黑沉的云雾中,唯有送亲队伍的提灯在夜幕中闪烁着光芒。
他们已经靠近温家后山地界,走在蜿蜒的山路中。
沙棠瞧见远处河畔飞舞的萤虫,它散发的点点绿光起起落落,随后越来越多的萤虫来到河岸边,将微弱的光芒扩大,宛如地面的银河。
沙棠被这景色吸引,将帘子整片掀开。
大风忽至,将聚拢成银河长线的莹虫吹散,也将轿帘吹飞,沙棠抬手压住被她掀盖在头上的红纱布,夜风太过猛烈,让她往婚轿里躲去。
天马发出暴躁和惊惧的嘶鸣声,在原地踏步。
张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