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在他背后问,语气不善。
路鹤里背对着他,喘着粗气:“江焕,顾梦生有体寒症,你这是变相刑讯。”
“变相刑讯?那你去告我。”江焕冷笑一声,手指敲了敲桌面,“路队,现在是凌晨两点零五分,还有五个小时我们就得放人了,我还得照顾嫌疑人冷不冷?要不要再给他点个外卖?”
从神情到语气,是一贯的冷心冷面,连一丝温度都没有,跟他下令击沉整艘走私船时一模一样。
路鹤里转身,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向前迈了两步,手指重重地戳在江焕的肩膀上,怒道:“江焕,你的枪伤还是顾梦生给你做的手术,你记不记得?”
江焕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一震,看来是伤口被戳得痛了。但是江焕没有躲开,眉毛一扬,依然是不近人情、油盐不进的样子:“路鹤里,你现在太感情用事了。我们说好了各查各的,请你不要干扰我们二队办案。”
路鹤里攥了攥拳,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不讲理,还是咬牙道:“江焕,让我审顾梦生。”
不出意料,江焕一口回绝:“不行。按惯例,顾梦生的审讯你要回避。”
“江焕。”路鹤里几乎爆发,捏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让我审!”
江焕针锋相对,也提高了声音,语气一点没有松动:“不行!”
“咣!”
话音刚落,路鹤里就像一头突然发怒的豹子,猛地将江焕推到墙上,手肘狠狠地抵着江焕的咽喉。
江焕的后背猝不及防地磕在墙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重响。
他本能地反手抓住了路鹤里的手腕,指尖深深地掐进了路鹤里的肉里,两个人因为用力,手上都青筋暴起,微微抖着,就这么僵持住。
“江焕!”路鹤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两个人差不多已经是胸口擦着胸口,鼻子贴着鼻子,就像两根绷到极致的弦,稍一拨动就会在同一秒种铮然断裂。
黑漆漆的房间里,空气骤然凝固,两道混乱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
两个人挨得太近,江焕身上的alpha信息素直冲路鹤里的鼻孔,然后像过电一样唰地传遍四肢百骸。
江焕身为一个alpha,在遇到另一个alpha攻击的时候,条件反射地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这种无法阻挡的致命诱惑,让路鹤里开始剧烈地头痛,眼前都有点模糊了。路鹤里死死地抓着江焕的领子,大脑想狠狠地揍他,身体又想狠狠地咬他,让他几乎把持不住。天人交战之下,表现到脸上的,就是凶狠到想杀了眼前的这个人一般。
他甚至想狠狠地咬上那个人的嘴唇,看看他那两片冰冷无情的薄唇,还能说出什么该死的话来。
危险,又旖旎;深恶痛绝,又欲罢不能。
“江焕,”路鹤里咬着牙,双目喷火,努力让自己的信息素和情绪都不要失控,“我用命跟你担保,顾梦生跟走私案没有关系!让、我、审!”
江焕愕然地看着暴怒的路鹤里,两人虽然经常打打闹闹,但互相从没有下过死手,路鹤里也从没有流露出过这种要杀人的眼神。
为了顾梦生?那个omega?
江焕的咽喉被扼住,呼吸都有点困难,但他并没真的用力还手,一动不动地回应着路鹤里的怒视,冷不丁地问:“你跟顾梦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路鹤里眼中的狠意忽然褪去,惨然一笑,一字一顿,
“我多活的这十年,每一天都是他给的。”
江焕一下子怔住,握着路鹤里手腕的手,和身上那根无形的弦,蓦地松了下来。
多活的十年。
他甚至没来得及细想,路鹤里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只想知道,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前这双永远神采飞扬的桃花眼,为什么会突然流露出那样深沉的痛苦。
像暗哑的海底,像无尽的深渊,像绝望的嘶吼,又像不肯屈服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