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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差,缓缓闭上眼,心中竟觉巨石落地一般,虽然被那石头砸得生疼,却也竟生出一丝隐秘的庆幸……

他猜到了。

也好。

不必他张口来说。

温敬见他不讲话,就知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迸发出来:“周清皖,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了补偿我对你做的那些,才给我草的——你根本不喜欢我,对么?”

周清皖有些麻木地听着温敬一环接一环的质问,不知怎的,原本沉重的大脑放得很空,干涩的眼睛泛不起半点儿湿意。

他理论上隐约觉得,自己大约会难过,明明颈部的吻痕还泛着隐隐的疼,唇角的红肿还未曾消末,但此时此刻,在这无声的静默里,周清皖只觉自己仿如一只终于沉到湖底的溺水者,只觉一种悄无声解脱。

算了。

周清皖面目平静,极尽冷漠地看向暴怒的温敬:

“对,”周清皖回答了温敬的问题,诚实地令人发指,“我没想过和你在一起。”

周清皖是看着温敬的眼泪掉下来的。

从温敬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中,毫无征兆地坠落。

他看过温敬哭,但都是在戏里。

温敬身上,似乎从不存在能被性别标签度量的尺度,就像周清皖不曾想过,有生之年,会亲眼得见一个男人在他的面前落泪。

而周清皖看见温敬眼泪的那一刻,只觉一股无以言喻的钝痛,由心源传递到四肢,催生出悲哀,也催生出不敢正视的欣喜。

也是正啥那一瞬,

周清皖想去牵温敬的手,想去吻温敬的泪,想将温敬拥在怀里,亦想将温敬想听的那四个字说出口:

我喜欢你。

喜欢你的。

喜欢你。

周清皖抿紧了唇,将疲倦的目光瞥开。

飞机已经飞了近百公里,像离弦的箭,机身之下乌云遍布,像灰黑色的围城。

周清皖终是没有说,只是不发一言地看向窗外,给出沉默作为答案。

“我知道了。”温敬说。

温敬可能将脸转回去了,没再看他,周清皖不知道。

温敬可能将泪水擦干了,没再想他,周清皖不知道。

周清皖知道是,这是一场最后的旅行,由北京出发,飞往的是横店,距离不长,却已将他的心盛满又掏空。

自己一生的情念,好像就这般从云端坠落,埋葬在华北平原与江淮平原之间一段无名的荒野里,即使等到明年春天,亦不会莺飞草长。

周清皖想。

终于结束了。

旅途都后半程,时间过得好似很快,又好似很漫长。

周清皖状作无心地,规律且频繁地翻动着书页,第一次体会到为什么中学老师会三令五申地在班里吼“禁止早恋”。

根本看不进去。

即便已经将自己隔绝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听不见外界嘈杂,也是看不进去的。

终于,“飞机准备降落,请系好安全带”的提示声想起,周清皖有了改转动作的机会,亦有了将余光瞥向身边的理由。

周清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低下头,将自己的安全带找到一端,再小心翼翼地像另一端伸出手……

摸索。

他微一抬眼,便见温敬那双深邃的眼睛,目光迟滞、混沌、却又深炯地望向自己,一动不动,也不知看了多久。

周清皖被那目光烫到一般,默不作声地拽过安全带,往自己腰上去系,然而被掐到泛白的指尖,禁不住发抖的手肘,都暗示着周清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风轻云淡。

倏然,一阵气流的颠簸,使正在下降的飞机,发生剧烈的颠簸,应急广播警报紧急响起,乘务员扶住把手,让旅客立刻将安全带系好。

周清皖随着惯性向前一冲,一只胳膊便悍然拦住他:

“小心,快点系好。”温敬的声音冷然,似有隐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