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阿娘就放心了。阿娘这些年过得很好,敏儿不要担心。”说话间,伸手向后抚向杨枝的脸。
“阿娘,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杨枝只觉千言万语到了喉间,却只能哽咽着挤出这么一句来。
飞鸟归巢,山林簌簌。浮云卷霭,晚霞满天,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傍晚。城外普通耕作人家,此刻想必一家团圆,和乐地等当家娘子端上满桌吃食。
走南闯北、四处流徙这么多年,见过富贵、亦历过贫苦,那样一幅场景,始终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她不恨当年那些以她微贱性命换别人所谓贵命的人,她不恨当年拿一个包子将她拐卖的人……她没工夫恨,她要找娘亲,只要找到娘亲,她就有家了,什么都好了。
而今,她终于得偿所愿。
一个发自肺腑的灿烂的笑夹着泪水在她脸上绽开,然而下一瞬,她却忽觉眼前一黑,整个身子软了下去。
天地堕入黑暗之前,她感觉到一双熟悉的手接住了自己,还有一个声音在温柔说:“夫人放心,晚辈会照顾好她。”
杨枝再醒来时已回到了东宫的外院中,熟悉的素色帐顶,熟悉的焚香,还有熟悉的面孔。
“醒了?”柳轶尘正坐在塌边,一错不错地看着她,那双眼睛亮的惊人,往常波澜不惊的眼底仿佛有潋滟微光浮动。
“嗯。”杨枝点了点头,支撑着要起来。
其实她已醒了有一会了,将醒未醒的那一刻,她只觉整个心都在绞痛,酸胀感弥漫全身,继而是一种空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般的空虚,白茫茫一片,像封山大雪掩了人迹一般。
然后她意识到,阿娘走了。阿娘趁着抚摸她脸颊的当口,将她迷晕,走了。
大梦一场,倏喜倏悲,她像被抽干了力气,只觉得疲惫。
柳轶尘伸手扶她,手伸出去,眸光触上她的眼,却顿在半空,沉吟片刻,方哑声道:“你怪我吧。”
杨枝却反手攀上他的小臂,对上他的眼,浅浅一笑:“扶我起来。”
柳轶尘微微愣怔,却立刻两只手一起伸过去,近乎有些忙乱般,想给她支撑。她坐起身,靠在床壁上,问:“那只钗呢?”
“嗯?”
“你既备了一支钗送我,怎么又拿回去了?”
柳轶尘这才从袖中取出那支金钗,逡巡了片刻,方递出去,杨枝却并不接,温柔笑意荡在唇边:“替我簪上吧。”
柳轶尘依言倾身过来,欲替她簪上金钗,然而手触上发髻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道:“对着我不必强颜欢笑,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他的话如投石入湖,激起一阵阵涟漪,然而那涟漪是寂静无声的,杨枝眼睑微垂,烛影明暗交替,为她的脸镀出一层说不出的哀伤。
但那哀伤转瞬即逝,代之的却是一个再明媚不过的笑,她扬起脸:“我不难过,无论如何,这些时日的奔走总算有了些眉目,你看,我阿娘好好的……”望进他的眼里,那笑忽然多了一层意味:“多亏了……你。”
她双手攀上他的脖颈,脸一点一点逼近他。馥郁兰香再次袭来,被烛火一熏蒸,更加摧枯拉朽。
她的双眸明亮熠熠,漆黑瞳仁底是显而易见的决心。攀着他脖颈的手有些湿意,又热又凉,有种奇怪的触觉,如密林中的藤蔓,令他挣脱不开。他想起了那个中毒的夜晚,想起了那湿滑怀中难以割舍的温软。
她慢慢逼近,鼻尖抵上了他的鼻尖,有点痒痒的,温热鼻息喷在他的脸上,他亦如是。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可他没有退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就没了半分退路。
他看得清她所有的算计,拆的穿她所有的伎俩,可她仍愈挫愈勇般、挑衅般将这盘算捧到他跟前。
“二郎,你说要娶我,可还算数?”
这一声“二郎”似惑人妖术一般,抽走了他所有的理智。其实在这事上,他本就已不剩多少理智可言。
“算数。”柳轶尘连忙应,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