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这霁渊简直欺魔太甚!居然胆敢只身入我魔宫挑衅!”
“议事殿都被他那柄无昧剑给掀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此辱绝不能忘怀!”
“修真界仗着有霁渊坐镇,嚣张气焰只涨不降,这断断不可忽视啊!”
闹哄哄的,辛月只觉得有八百只公鸭,在自己耳边一齐嘎嘎叫唤。
他无心搭理,玄袖一挥,就将围在身侧的众大臣掀飞了一片。
最后还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只黑麻麻的小脏团。
是震凌兽。
失去了最好的小伙伴,它似乎也感到很孤单。
小黑团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走上前,张嘴咬住了辛月的袍角。
它扯着辛月的袍角,毛茸茸的小兽首朝外拧着,固执地偏向一个方向。
辛月垂眸看着它,小兽因为拽不动他,五官使劲得都皱成了一坨。
像小崽子哭时的模样。
辛月淡淡地想,然后顺着震凌兽使力的方向,抬起脚步,跟着一同走了过去。
震凌兽带他来到的地方,是一处宫墙。
魔宫的白日与外界一样,暮色四合,深重的宫墙上蒙着一层浅淡的岚气。
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有一副明显就是出自幼童之手的画作。
辛月想起来明芽下午跟他说过的话。
当时她听信霁渊的话,以为他命不久矣,嚎啕大哭时,还不忘表达出辛月无缘看到她画作的遗憾之情。
辛月此时终于有幸看见了,但明芽再也无缘得知。
团子的画技很稚嫩,线条忽粗忽细,肉眼可见的执笔不稳。
但她却将辛月画的很好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
几乎任何人都很难将魔尊辛月,与温柔这个词挂上钩。
但在明芽的笔下,他确实是一个温柔到了极点的人。
细长的眉,柔和似弯月的眼眸,高翘却不见凌厉的鼻尖。
还有,弧线上扬到将要与眉尾齐平的嘴角。
震凌兽见他端详画作许久,却不出声。喵呜喵呜地蹦起来,抬爪指着画作上的头发。
“喵呜喵呜~”
头发是我画的,好看吧!
但辛月仍是不搭理它,只是沉默地望着墙上的画,久久没有动静。
暮阳彻底消失在了天际,震凌兽也不想着蹦跶了。
他乖乖地在辛月的脚边找了块地方趴下,耷拉着的眉眼失落极了。
一人一兽,静静地伫立在宫墙之下。
血月遥升,将他们的影子投映得很长,很长。
有路过的宫侍,看见自家君上的身影,忙不迭地跑过来问安。
在起身的抬眼之间,宫侍的余光,不慎瞥见了墙上的画像。
宫侍慌忙中带着恼怒,连忙弯腰向辛月请罪。
“君上勿怪。这画像想必是新来的侍从不懂事,胡乱涂画而成,奴明日就派人来将其打扫干净。”
辛月摆摆手,“不必,就让它留着吧。”
宫侍愕然,不知辛月此举何意。
这宫墙乃是大臣们朝议的必经之路,此外,每日还有无数的侍从,沿着它来往经过。
这样的幼稚画作,如何能入得了众魔的眼。
宫侍张了张嘴,还欲劝说几句。
可辛月的下一句,却直接让他歇下了想要清除这幅画像的心。
“去库房中取些净华石料,将这整面宫墙都涂上一层。”
辛月转身,剩下的话音顺着晚风飘来。
“切忌损伤此画。”
净华石料最大的功效,就是能将墨迹保留千年,且让其不消逝分毫。
但它也珍稀难求,一整条上古灵脉中,才可开取出数两。
而君上的意思,竟是要将这长达数百米的宫墙,全都用净华石料涂抹上一层?!
宫侍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只看见了辛月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