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4 / 6)

不愿一丝污垢沾到她身上。

簪缨便在卫觎身边的台阶坐下。

她并拢双膝,低头盯着飘在地面上的毛毛雨点,“你不生我气吗?”

“我是谁?”

“小舅舅。”

“小舅舅永远不生你气,你做什么都是好的。记住了。”

簪缨不由抿开唇瓣,若她有一个蜜罐子,她会把这句话好好地装进去,再封上层泥封,天气晴好时,便取出来晃上一晃。

她抱膝扭头问:“方才的话何解,为什么说他可留?”

卫觎淡然解释:“此子聪明,既敢来找你投名,自是有所准备。他能透过你的举动看出背后的深意,便也能揣测几分我的心思,便也该知道,卫觎不是他该妄自揣测的。我知你事,你不知我事,他知我事,那么他要不要告诉你?他若告诉你,你必然会来找我求证,我一知,忌讳被他猜度,就可能容不得他。他若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告诉你,却可以两边皆讨好。可一旦如此,他身为你的卿客,便是暗藏私心,对你不忠——我必杀他。”

她既然选择走这条路,有些话,卫觎也不忌摊开来与她说明白。

簪缨倒是没被后头那四个字吓到,花了些功夫理清其中的弯弯绕,唏嘘了声怪不得。

“怪不得当时他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来。可是小舅舅,如何确定他不是连这一层都算到了,才会对我实言以告呢?”

卫觎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又冷淡地眯了下眸,“所以我说,此子过于聪明了。”

簪缨隐隐觉察到卫觎的不快,连忙说:“他是我的人了。”

卫觎呼吸沉浊了一下,没脾气地道:“听你的,不动他。”

又问:“他哪句话说动了你?”

簪缨不曾意识到卫觎在帮她复盘,摇了摇头说,“都不是。”

卫觎略显意外地看向她。

簪缨的眼里难得露出一点狡黠气,“我识人之智不足,但只看一个人的底线在哪里。那日在朱雀桥边,我见他背着生病的母亲去求公道,却为恶吏所欺。少年血气方刚,受不得激,拳头都已挥出一半,他却顾忌老母无人奉养,生生忍住了。”

她将那日在马车上目睹的事,娓娓地讲给卫觎,眸色被积云下偶尔划过的紫雷染得斓漫。

一个说得出“一朝权在手,杀尽负我人”的人,却能为亲人忍住拳头,她信他。

卫觎嘴角轻勾,女孩的软侬话音如同一剂清凉散,听后满身躁火都似为之一散。“可听说你们密谈良久。”

簪缨毫不心虚道,“他口才了得,我多学几句,何乐不为嘛。”

吐了句俏皮话,她又凝神,扭脸轻问,“小舅舅,你什么时候回北府?”

“赶我走?”

卫觎睫影漫淡,轻睨她一眼,“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是想自己来。可巧我与姓庾的也有一桩积年的旧账,当年没算干净,不久前,又多了桩新账。这般,你报你的,我报我的。跟你保证,让你先来,你心满意足之前,我不插手。”

在簪缨心里步步算计谨慎以待的对手,在他口中,却成了可以讨价还价由谁先宰杀的砧板鱼肉。

簪缨目光一刹矍亮,心突然就放下大半,想憋住,还是没忍住由衷地笑了一声,“会不会太儿戏了?”

卫觎温和地低头看她,“玩得尽兴就好。”

戏台给她搭好了,玩伴她自己也找好了,上台舞弄声姿的丑角们也一个不差,他便在幕后,看着她肆意而为。

“小舅舅,雨大了,你冷不冷?”

“我热。阿奴困么?”

“不困,我再陪小舅舅坐一会儿。”

……

台城,显阳宫。

庾皇后贴身的近侍一下子丢了四个,住在外宅的内詹事还好说,那大长秋和陆嬷嬷几个,却是在宫里一眨眼的功夫不见的!

有小太监语焉不详地说,仿佛看见几道黑影闪过,难不成,这内宫禁苑里进了刺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