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知道,他背上的伤疤可远不止今日被砸的这一道。
玉颜膏虽已用了,但疤痕实在是太多太密,且过了多年,痕迹比起新疤来更难祛除。
他记得她说过的,她不喜欢疤。
眼下还不能给她看。
最终还是由元阑来给俞安行上药。
想到元阑方才扶着俞安行进屋时不小心碰破他伤口的事情,青梨开口叮嘱。
“……元护卫,你上药时的动作记得要轻一些。”
元阑心知青梨是因着方才的那一桩把他给记上了,又不知该从何解释,只连连点头让青梨放心。
“属下之前就经常帮主子上药,手上知晓轻重,二姑娘不必过分忧心。”
青梨听完,又敏锐反应过来。
“经常?兄长之前在姑苏时常会受伤?”
被这么一问,元阑方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
“……属下刚刚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二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青梨的目光从元阑额上浸出的一层薄汗上瞥过,又望向一旁的俞安行。
他的面容纤净苍白,看起来虚弱。
身上的伤需得快些处理才好。
心中虽仍旧有疑惑,但青梨想了想,不再继续深究元阑方才的话。
知晓俞安行不想让她看到他的伤口,抱起了一旁的青釉素瓶。
“那我出去给兄长换新的花。”
话落,便携着小鱼一道出去了。
抬脚跨过门槛时,恍惚中又忆起了曾隐约瞥见过的、俞安行心口处的那一道疤……
心里突然就生出了好奇。
她好像还从未了解过……之前的他,究竟是何种模样……
等到青梨的身影在眼前消失。
元阑一人立在一旁,手上拿着药膏,有些犹豫。
“主子,这药……是上还是不上?”
刚刚回青梨的那句话,元阑确实就是随口一说。
俞安行之前常常会受伤,却很少会上药,只是任由伤口自己痊愈。
好在他身上大多是小伤,任怎么折腾,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好起来。
只偶有几次伤得重了,实在瞒不过,才会被秦安威逼利诱地抹上药。
俞安行抬手解开了衣襟,又吩咐元阑:“记得将玉颜膏也用上。”
元阑应了一声,低头用玉签挑了药膏出来。
心里又奇怪。
往日俞安行从来不会用玉颜膏,最近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矮柜里的玉颜膏竟已被用空了两三瓶。
细细算起来,好像是自从回到了国公府时起,自家主子就开始知道爱美了。
元阑的思绪飘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便龇牙咧嘴笑了起来。
冷不防对上俞安行冷飕飕递过来的一记眼风,才又收敛了嘴角的弧度,低头专心致志看起了眼前的伤口。
书肆里的那个书柜虽已多处有了腐朽,但毕竟是实芯的板子,再加之倒下来时带上的冲击力,俞安行后背的伤显然不轻。
大片的淤青顺着脊背隆起的肌肉线条蜿蜒而下,几欲布满了整个背部。
更严重的地方则是直接便破了皮,鲜血流出。
因路上耽搁了些时候,有半凝固的血块直接和衣料纠缠到了一起。
元阑伸手将黏结在伤口上的衣料撕开,皮肉撕裂的动静响起,令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主子当时为何不避开那个书柜?”
凭俞安行的身手,即便是才放完血解了毒,万般虚弱之际,也绝不会躲不开一个迎面撞上来的书柜。
除非……
元阑上药的动作一顿。
“……您是故意的?”
俞安行不答。
起身走到屋里那面立着的菱花镜前。
镜子里照出血肉模糊的一片。
俞安行的神情却不见任何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