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的死,与当年季师姐的案子一定脱不了干系。”江菀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嗯。即便不是为了她,至少也是打着她的幌子装神弄鬼。”苏祁点了点头。
若不是为了让人联想起十年前的旧案,凶手完全不必在现场特地留下那样显眼的脚印。
那双让无数雍州贵妇们称羡赞叹的三寸金莲,是季芙蓉最痛恨的伤疤。因为这双脚,她练不了戏、上不得台;走不快、跑不远……
季芙蓉曾经是养尊处优,被一条条规矩礼法教养出来的千金闺秀。可直到离开家、经历了世间波折,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地活着”。
戏班里的姑娘们身份低贱,也总是被人瞧不起,可她们自幼走南闯北,拥有远超寻常女子的眼界与自由。
只有季芙蓉,却被那双定了型的扭曲双脚锁住了步伐。
这双脚让她似扶风弱柳,永远一步三摇,就连急走都不能,更别说奔跑跳跃。外面的世界千好万好,却都与她无缘。
看着师姐妹们一个个习武操练,健步如飞。季芙蓉那永远带着向往的伤痛眼神,令江菀和苏祁印象极为深刻。
“只是……无论是谁杀了那个丫鬟,总得有个由头吧?”江菀细细思索了一会,又摇了摇头,“季师姐遇害时,她是唯一的目击证人,老头子当时也怀疑过她说了谎……但她当年岁数还小,身量不足,绝无可能杀得了季师姐的。便真是有人想替季师姐报仇,也没道理找上她啊!”
要报仇,杀的也该是当年的凶手。哪有反把唯一证人给灭了口的道理?
这着实说不通。
“可杨大哥也说了,应当不是杀人灭口。”苏祁眉心紧锁,也是一脸不解,“咱们眼下正住在石家,犯人偏挑此时行凶……这风险也太大了。”
满城谁不知道苏祁有功夫在身?就在她住的院子外行凶,是觉得难度太低想给自己找点刺激不成?
想让一个丫鬟消失,方法多得是!凶手再蠢也不应该挑这时间、这地点行凶。
除非——凶手根本就不是石家的人!
可除了石家人,谁又会特地谋害芳华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鬟呢?
她又能与谁有怨呢?
江菀想得头都大了,双手一摊,索性道:“罢了罢了,真凶是谁跟我们又没关系。这本是杨大哥该头痛的事,我们何苦替他操这份心?
他今儿来得突然,无论石家也好、凶嫌也罢,怕都是没有防备。如今尸体在他手里,嫌犯多半也困在这石家大宅中,他又是父母官,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使花样的。
这般得天独厚的便利,要这还破不了案,那这么多年的官场,他也是白混了!”
苏祁听着有理,再联想到杨瀚宇身边还有位手段高明的仵作在,想查明芳华的死因应该不难。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连十年前季师姐的案子也能一并破了。
如此想来,倒也不枉费杨瀚宇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了。
……
然而,两人的美好愿望,在第二天大清早便被打了个粉碎。
天还没亮,院门便被人撞了开来。
苏祁披了衣衫推开屋门,便见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站在园中,将她们的屋子围了个严严实实。
“你们要干什么?”苏祁冷了脸。
家丁们没有回答,只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尽头处,是面色铁青的贺氏。
贺氏声音不大,却听得渗人:“苏班主,请跟我走一趟。”
“又出事了?”苏祁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
隔壁的门也开了,姚金凤探出头来看了眼,也皱起了眉:“这是怎么了?又死人了不成?”
贺氏难得放低了身段,连她的问话都回答了:“那倒没有,只是下人们又发现了奇怪的脚印,所以想请苏班主过去辨一辨。”
“脚印?”苏祁的眉头不由得跳了跳,“不会又是三寸金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