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祁因着自身遭遇,小小年纪便有早慧之相,行事处世皆似成人,杨瀚宇也从来不曾把她当做孩童。但江菀就与她截然不同了,她是江老班主的独生女儿,又被整个戏班里的人宠成个公主一般,平日里恣意妄为,任性胡闹,无一不作。
即便面容有损不假,但她完好的那另一半脸又实是绝色,再配上她那副犹如黄鹂出谷般的天籁嗓音软软地讨饶几句……便是被她捉弄了,也不会真有哪个成人会板下脸来责备她。
回想起江菀那层出不穷的捉弄人手段,杨瀚宇作为当年的苦主之一,确实心有戚戚。
“菀菀她……如今也长大了。当年是她年少无知,那些出格的事……还请大人不要记挂在心为好。她现在知道轻重的。”
苏祁下意识想替江菀分辩两句,却又实在不知道要从何辩起。
杨瀚宇也听出了苏祁的勉强,清了清嗓子,换过了话题:“当年江家的案子……我也看过卷宗了,只是……”
他还记得江菀那惊为天人的好嗓子,正因为记得,所以再听到她如今沙哑的嗓音时,才更觉悲凉。回想起江家的惨案……他又轻叹了一声,不忍再细想了。
苏祁倒是神色如常,连眼皮子都没抬:“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是吧?”
当初官府就没能抓到真凶。那凶手又极为狡猾,直接一把火把江家烧成了片废墟,什么线索都没能留下。
“又是一桩悬案哪……”杨瀚宇扼腕叹息,“这雍州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那……江姑娘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苏祁愣住了。
江菀会希望替江家翻案吗?她还真不知道。
犹记得八年前惨案才发生,苏祁也曾义愤填膺、怒火难平过,她对天发誓,一定要为惨死的师父和师姐妹们复仇!
可不过是一夕之间,江菀就平空消失了。
官府根本没有抓到任何嫌犯,却以江湖仇杀为名匆匆结案。她再忿恨再不甘都没有用,因为她只是江老班主领回戏园子的孤女,所以连为他做苦主都不被允许,只能眼睁睁看他沉冤地下……
如今八年都过去了,她明明就快要抚平内心的伤疤,明明就快要忘记那一切了,江菀却又回来了。
她——是回来复仇的吗?
杨瀚宇见她低头不语,也不追问,只道:“还请你替我转告江姑娘一声吧:江家的案子我会放在心上,若再寻到新的线索,我一定会替江家主持公道!”
听他这话,苏祁起身郑重行了一礼:“如此,那我便先替菀菀谢过大人了。”
待两人再度客套一番,重又坐下,杨瀚宇才问道:“说起来……苏班主,今日这案子,你确实全无线索吗?”
苏祁苦笑:“说来惭愧,实在是事发突然,我也是一头雾水。这李公子与我素未谋面,昨日才是第一次见面,左不过是寻常口角……对于他遇害一事,我确实一无所知。”
杨瀚宇点了点头:“你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的。奈何钦差眼看就要到雍州了,我也……哎,他若是在陛下那里参我一本,我这仕途怕是也……”
苏祁笑了笑,道:“官场不易,大人这些年想必也十分艰辛。您能来雍州为官,实是雍州百姓的福气。”
聊起这个,杨瀚宇可是诉苦不断:“哎呀,你是不知道,若非现如今的‘雍州府尹’烫手,没人敢接这烂摊子,怕是也轮不着我啊!”
古往今来,官员多不在原籍任职。怕的就是因家族故人的人脉关系有徇私舞弊之嫌。可是前任雍州府尹惨遭灭门,凶手却毫无线索,新上任的保不齐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十年寒窗苦,谁又想好容易功成名就了却早早归西呢?所以这雍州府尹的位置一时间竟无人敢接,才让杨瀚宇有机会破例当上了自己家乡的父母官。
“大人多年的心愿终于有望达成,民女先在这预祝大人得偿所愿。”苏祁以茶代酒,敬道。
杨瀚宇却摇了摇头:“当年是我年少无知,以为只要考中了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