翳傻眼,只得代他回答。
“督尉是觉得他说起话来,不似寻常太监那么难听吧,本宫也是瞧中他这一点。”
显然,季湛并不认同,收回目光,神色复又冷如冰山,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
“不知长公主召见,有何吩咐?”
陆霓和云翳心里面同时叫苦。
这人也太阴晴不定了,云翳跟了她十几年,这也没说什么呀,怎么就惹到他了?
她朝云翳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跟那边儿杵着,季督尉用膳还要他喂是怎么的?
“到本宫后边儿来。”云翳看懂了,委委屈屈膝行退后,藏到长公主软榻后头,避开那煞星恶狠狠的目光,微松口气,心头暗骂。
“呸,真晦气。”
长公主避在一边,不来触犯他的禁忌,季湛独踞案前,施施然饮了口酒,持著夹起一块色泽金黄的酥饼。
那边陆霓笑意殷勤:
“督尉尝尝这松黄饼,里头的马尾松花,是去岁随驾往西山围猎时,本宫亲手采的。还酿了好些松花酒,就埋在公主府那株蜡梅底下,待本宫过些日出宫了,再邀督尉入府共品。”
“殿下好雅兴,可惜臣一介军中莽汉,实非识花人,怕是要辜负长公主拳拳好意。”
这都未赶那太监出去,显见得是长公主极为看重之人,季湛言辞刻意粗鄙,一点都不肯配合,还存心刺激她。
“长公主这就打算出宫了?放心二殿下一个人待在宫里吗?”
“就是不放心啊。”
陆霓一手托腮,愁眉不展地望着他,软语轻叹,“可是有什么法子呢?婚期不过剩下三月,本宫还得备嫁啊。”
轻轻松松就把问题抛给了他,水润的桃花眼分明含着期许:本宫嫁给你,后顾之忧不帮忙解决一下吗?
季湛竟无言以对。
他自顾捡着碟里的小菜,佐粥吃起来,一勺一勺,吃相竟很是斯文雅致,丝毫不像他说的——军伍莽汉。
陆霓以手支颐默默瞧着,心下暗奇,他一个自幼养在郊野的外室子,世家望族的礼仪上竟是行云流水、纹丝不错。
莫非……是他母亲程氏教的。
“这粥里放了木香菜。”
半晌,他搁下勺子,面前剩了只空空如也的粥碗,仍显意犹未尽。
“没想到,长公主也吃得惯这等山野粗食。”
“督尉还说不是识花人,本宫最爱这粥里的荼蘼花,香甜甘美。”
陆霓明睐清亮,笑盈盈从榻上坐起身,好似忽然来了兴致,“督尉从前吃的木香叶,可是焯过水后,拿盐、油拌着用?”
季湛默默点头,眼中隐有追忆,浑身坚硬的冷刺,再一次在她的轻言笑语中,悄然软化。
“别看木香粗生粗长,荼蘼的花瓣却娇嫩得很,其实配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
素裙如水波微漾,她缓步靠近案前,取过他面前的粥碗,亲自动手给他添粥。
碗中翠绿与嫣红交相呼应,煞是好看,她含笑捧至面前,“以舟,你说是不是?”
又来,季湛心口顿生绞痛,却生生忍住了,泰然接过碗。
“昭宁殿下唤臣表字,显得过分熟稔了。”
依旧是拒人千里的冷淡,显然他不愿提及过往。
原打算解释一番,借机修复缓合些二人的关系,眼下只得打消念头。
一顿饭,陆霓几乎使出浑身解数,虽只是最简洁的薄酒素粥,不见半点荤腥,但件件都经她精心安排。
奈何这人太过喜怒无常,像极了过河拆桥的无赖,分明前一刻哄得他神足意满,转个头的功夫,便又翻脸无情。
更是理所当然的,当她是个布菜侍女,连声客套也欠奉。
她都还未用晚膳,已经饱了。
气的。
躲在一旁装鹌鹑的云翳暗自咋舌,如此贤惠温柔的长公主,他头一回见。
顶着季督尉刀锋般的冷眼,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