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3)

来:

众鸟高飞尽,

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

只有敬亭山。

师娘又嘟嘟:“你看看山下,几千人挑灯夜战,你不伸手,也不让我去,眼看村里的石头、沙子让人家拿簸箕一样揽钱揽完了。”

草老师说:“是饿着你了还是冻着你了?就不让你砸石头。别人不心疼你那双手,我还心疼呢。”

“你就会耍嘴皮子,把钱拿回来才算数。”师娘说完,也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地走了。他知道师娘是刀子嘴豆腐心。一村人也都知道,就师娘最会心疼男人。她逢人最爱说的话便是:“俺老汉没用,就懂个斯文,除开读了一肚子书,啥啥都没有!”有文化的知道那是卖派,没文化的好歹也晓得“天地君亲师”的牌位一些家里还都立着。

这天晚上,山下砸石头的灯火,顺着一河两岸,排成几排,一直亮到了勺把山根。淘沙船也在河道里翻天覆地。清风明月,有点过于眷顾灯火以外的世界,似银雪般铺满了错落起伏的山峦。两人甚至把酒桌搬到亭子外,吃到七八分醉时,草老师一会儿“不以物喜,不以已悲”,一会儿又是“空潭泻春,古镜照神”的,最后还扯拉着“把酒问天”地诵起苏东坡的《赤壁赋》来: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草老师终于醉倒在苞谷地里。而安北斗是枕在他的胸脯上,做“客喜而笑”状。桌上蚂蚁成群、蚊虫如毡,的确搞得“肴核既尽,杯盘狼藉”。还没等到“东方之既白”,就突然狂风大作,天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起来。

68 暴风骤雨

雨来得很突然,仅仅是天空裂了几道没有规则的抓痕,滚雷还没来得及像在天庭拉大桌子一样胡乱响起,夜幕被闪电撕破的地方,就如成千上万个黄豆口袋霎时爆裂一般,哗啦啦把天地之间的空隙密密实实封堵起来。

大概是第一声闷雷响起时,师娘热得也只穿了两条筋的背心躺在炕席上发眯瞪,突然想起凉亭上还有两个对酒赏月人。他们多半会喝醉。这清风,这月色,两人脾气又对路,不醉是不会歇下的。因为他们不是一次两次这样醉过。安北斗媳妇跟人跑了以后,多次来跟他老师喝酒。醉了,哭得跟老牛唤儿一样,也都是她劝烂嘴皮,打扫的战场。而今夜,当她拿着雨伞蓑衣朝出跑时,人被倾盆大雨封堵在门口,咋都出不去。但她到底还是凭直觉,跑上了山梁。

这时,安北斗已稀里糊涂地醒转来,勉强把草老师弄到了亭子里。草老师嘴里还在叨咕《坎卦》的卦象:“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深坑),勿用……”

师娘到底还是爬到了亭子上。安北斗急着要走,她说:“待会儿,等雨小些再下去。”

“不敢等了。我得去温家一趟,害怕有危险。”他几乎是喊着说的。

“这大的雨,咋下去?”师娘也在喊。

没等师娘喊完,他已披上蓑衣,钻进雨幕了。

今晚他确实喝得有点多,身子完全不听使唤,腿脚也发软,但脑子是被雷暴击灵醒了。顺着过于熟悉的斜山坡,与其说往下跑,不如说是一路在往下出溜、跌绊。蓑衣早就不见了。鞋也跑丢一只,他感觉是在一个烂泥糊里没拔出来。但老鳖滩的位置大致是清楚的。几处特别危险的山崖他也有意绕开了。可各种坡坎、凹槽、土包、浅塘就顾不得许多了。有几次,都是从高处闪下甚至是飞下去的。大概得力于酒的麻醉,竟然也感觉不到疼痛,就又撑持起来,跟水一样,波浪翻卷地朝全村最低洼的地方奔去。

离老鳖滩越近,他越觉得可怕。脑子中显现出的是那幅“孤岛”惨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