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当所长呢?要是我,尿一泡把自已淹死算了。”安说:“你个温存罐哪,还得挨黑打!”他说别叫我温存罐!安说:“僻僻僻,快僻死,我还忙着哩。”说完还真走了。他对安存镰最不满意的,就是不该老在正事上摆出同学的架势,搞得软硬都不是。
自已到底想干啥,有一段时间他也在犯嘀咕:是赔半棵树,还是赔面子?事情越卷越多,也越卷越没个头绪。半棵树是起因;塞牙花子是火上浇油;挨黑打是雪上加霜;连续告状得不到妥善处理,还遭恶人戏弄耻笑是持续发酵;劝返途中又遭驴踢(何首魁踢他那几脚,他始终说是让驴踢了),可谓屋漏偏遭连阴雨。整个盘算下来,自已的确是亏吃大了:一是为出气偏装了更多的气;二是为讨债偏破了更多的财;三是为面子偏丢了更大的脸;四是为在老婆跟前活得像个男人,却偏偏越活越像个窝囊鬼。弄得他真的不再出门都不行了。
花如屏这次是绝对反对,让他无论如何都把腿蜷了算了。不要那半棵烂树了,挨打全当是让熊瞎子扇了耳光、疯狗咬了腿、歪嘴驴尥了蹶子,总之,在家千日好,没头没尾地告下去,只怕是家底摊尽也贴赔不起。那几天,她甚至格外殷勤、黏糊,见天晚上再累,都爬到他身上水蛇一样乱扭动,夜莺一样纵情唱。他也的确衰退了斗志,准备抹下脸,正经过日子算了。可这世事,偏偏就算不成。镇上搞“万人大巡游”,给他家摊派了三百元,他坚决不给。理由很简单:他孙铁锤把那半棵树钱赔了,我就给他这不要脸的摊派钱。“四大金刚”上门催讨了几次,看勒现款没指望,就又让他家糊二十个柳翠脸和二十个柳翠的奶壳子。狗剩还贼眉鼠眼地看着花如屏的大胸说:“照嫂子这胸糊,我看就嫽扎咧!”最后是被他拿铡面刀撵出去的。当然,最终巡游的零星队伍经过他家门前时,他也按往常惯例,给三张桌子上摆了挂面、点心、烟酒、茶果,让耍狮子、踩高跷、走芯子的觉得,还是温家给得实在。五天下来,他家的破费还不止三百元。这是他情愿的,只要不让孙铁锤摊派去了就成。
没想到因这事跟孙铁锤又结下了梁子,这家伙绝对是睚眦必报。“万人大巡游”孙铁锤弄了个“副总统(统一协调)”职衔,胸挂指挥牌,手拿半导体,坐着摩托,张罗了几个村的事。最后安排巡游线路时,故意让“万人”踩踏了温家的青麦苗,虽然“万人”是号称,但几千人过去,地也踩成了铁板一块,把他差点没气死。找孙铁锤讨理,还说黑更半夜的,队伍要朝哪儿走,鬼知道。这件事算是又一次火上浇油了。尤其是南归雁走后,镇上安排家家都要发展酿酒产业,有些已出苗的庄稼都要毁掉,一律改种甘蔗。他不仅一棵没种,还把踩坏的麦田,一夜间全栽了四季豆。气得孙铁锤就拿他开刀,让“四大金刚”把那些豆秧全拔了。
他就是这样再次上路的。
他上路前,是找过安北斗的。安北斗让他去找蓝镇长,他也找了。蓝镇长是在另一个村的田埂子上接见他的,正忙着检查甘蔗种植落实情况呢。他说出这事来,人家一脸的不高兴,种甘蔗是全镇发展经济的新思路、新举措,岂容各种硬抗软磨。蓝镇长端直给他上了一句硬的:“你自已看着办吧!你这人爱告状,都害怕,惹不起。你想咋种就咋种,全镇也不缺你家这几亩甘蔗地。”说完,扬长而去。陪着检查的一溜人,甚至还发出了讥笑声。这笑声和蓝镇长冷如铁板的脊背,是逼他上路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一地被毁的瓜菜秧苗,花如屏也改变了主意,同意他上路了。并且还给他烙了几斤面的干锅盔、酥油饼,伺候他在五更时分,又加了一次精神大餐,才松开他的脖子,让他背着二胡出门的。
他这次也没有要回避谁的意思,就那样大摇大摆地离村、过镇、上县、出省了。
出村时有人问:“存罐出远门哪?”因为是长辈,存罐就存罐,他应了一声:“噢!”他眼睛的余光能扫见,都在一旁停下了手中活儿,努嘴挤眼、指指点点的。他出门在村里应该不是件小事了。
出镇子的时候,也有人看见说:“这不是温师嘛,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