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足来安慰自己,可亲眼见到火焰凭空出现的景象,还是会感到一丝着迷。
艾略特吹灭了指上的火焰,连一缕青烟都没有,小团的火焰便消散了。其实他完全没有做出“吹灭”动作的必要,只是他喜欢这么做。
随着夜晚到来,气温降低下来。空气变得冷飕飕的。尽管壁炉已生起,我却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寒冷。
一夕之间,这座曾经人声鼎沸的王宫变得如此安静,寂静得吓人。宫人连行走都没有声音,每个人都低着头,生怕一个眼神就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艾略特不会感到恐惧吗?
他还托着腮注视我,这动作就像个天真无知的修道院女学生。金色的发丝散落在他的眉上,湖绿色的眼眸里映着一抹明明灭灭的烛光。
他突然问道:“伊莉丝,你为什么想要查赫尔南德斯?”
这发问猝不及防,挑着人的心理防备最弱、神经最松弛的时刻突袭。我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怎么回答:“教会的人离去和出现的时机都太巧了。”
其实无需我提出,他自己业已查过这个人。只是我这个在动荡里昏死过去一周的人,醒来后第一件事居然是抓紧叫人送信找他查赫尔南德斯,让他不免有些好奇我是如何想的。
赫尔南德斯才从帝国南部回来,南方就爆发奇怪的疫病,一整个村镇的人都遭到感染。大量的南方移民逃往内陆深处。
在欢迎宴会上,他带着教会的人一离开王宫,亚特兰精心策划的刺杀就开始了。等到王宫陷入杀戮,连皇帝都遇刺,他居然那么巧合地避开最危险的时刻赶回来援助。
死去的王宫禁卫和宫人们无法再开口说出真相。教会自然可以信口雌黄,无限夸大自己在刺杀之夜的功劳。
如果一切的噩兆都在以赫尔南德斯为首的教会预见、默许乃至控制下进行,那这个人和他背后的教宗所图谋之大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我给艾略特的解释。
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我不便直接告诉他。
我不能告诉艾略特真实原因——藏在我体内的诅咒之枪迦耶伯格。我怀疑就是赫尔南德斯借着降临节祭礼的时机,在漫天的流火里投掷出了诅咒之枪。
而枪尖贯穿长野,瞄准的不幸猎物正是我。
我亲眼目睹过那道从天幕彼端冲来的白光,与烈火流阳之弓催出的飞流星火乍看相似,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异样。
散漫的星火四散迸溅,而白光是笔直地朝我奔来。
有人在王城投掷出它,瞄准着我。
对方一开始就打算杀了我。
沉吟之际,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艾略特是怎么知道我和谢伊真正的关系?我在宴会上的表现可是对这位“希黎刻子爵”不假辞色。他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谢伊,而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谢雅尔·希黎刻……等等。
他为什么一开口就胸有成竹地说出等着看我们结婚这种半真半假的玩笑话?
他在试探我?
“你在向我表达态度吗,殿下?”我直白问道,“根据你目前的境况而言,你倾向于安排我嫁给一位表亲拉拢异国的支持帮助?”
“难道仅靠一场婚姻就能获取他国
王室的支持?”我说着不免好笑,“殿下你是这么天真的性格吗?还是这几日的代理政务的忙碌冲昏了头脑?”
且不谈艾福隆德远在天边鞭长莫及。即便艾福隆德人打断真刀真枪地支持艾略特夺取皇帝宝座,难道不会要求事成后的金钱、土地、特许权回报吗?
听说皇后这段日子都忙着照顾养伤的皇帝,衣不解带,不离床前。是皇后隐忍不发,没有强敌在侧环伺,让他麻痹大意了?
艾略特当然不是这样的人。
他看着我,笑着说道:“你现在的表情可比当初在王宫里被我捡到时那张惊慌失措的脸顺眼多了。”
他站起身来,端起桌上的烛台。融化的烛泪顺着银制烛台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