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对十几年的君臣隔空对望,同时说出一个名词:“赫帕草。”
皇帝仿佛福至心灵,抬手欲唤宫廷总管又放下,突然看向我,微笑道:“这也是你的魔法?”
我施施然从侍女手上接过茶杯,遥遥朝皇帝举杯,饮下。
“赫帕草只有在高山雪域才有出产,无法在平原培育。这些赫帕草都是千里迢迢从雪原运回来的。”我说,“我可没有将物品转移千里的魔法呢,陛下。我只是向总管阁下提议,近日诸位忙碌于军国大事,缺眠少食,最适合用赫帕草煮成的茶水安神。”
皇帝笑了笑。
他说:“伊莉丝的确是个细心的女孩,往后艾略特还要托你照顾了。”
皇子与我俱是一怔。
艾略特连忙起身,我们一同对皇帝躬身行礼。
这些议事厅里的人们看向我的目光更是各异。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一路从即将被退婚的下堂妇,飞跃成准皇子妃的有力竞争者。
往后的王都宫廷,会更加波涛汹涌。
我吐出胸口浊气,悄悄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指。借着扶我坐下的契机,艾略特在我耳畔轻声耳语:“确定了?”
我无声点了点头。
确定了。
我看向那个已经委顿在地罗宾斯·巴顿。
艾略特低声笑了笑,还维持着附耳在旁的姿势。在旁人看来,可能就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耳畔私语。
“我那好后妈,果然坐不住了。”他带着面上的笑意,声线却冰冷,“这么明显的一个陷阱,迫不及待地推出一个棋子来跳进去。她慌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坐在棋盘边下棋,自己也该下场尝尝当棋子的滋味了。”
我笑了笑,垂下眼,整理自己的衣袖。
“殿下说笑了。”我轻声细语道,“被关在宫廷里十年之久,连打探消息都需要借助他人之手。习惯了谋定后动的人,一旦遭遇正面打击,怎么可能不会自乱阵脚呢?”
我抬眸与他对视,相似的绿眸交相辉映。
我们相视一笑,看起来恩爱又深情。
……
我没想到的是,在那之后不久,我还偶然地单独撞见了皇帝。
那是宫中正为迎接使者而忙得一团乱的时期。每个人都仿佛被气氛感染,脚步不停,像一群忙碌的工蜂。
我从走廊出来,想到旁边的小凉亭去透透气。没想到一开门,就撞见了皇帝。
他一个人,没有带随从,孤身披着大氅,站在窗边远眺。
看见他时,我顿时错愕,慌忙低头致歉。正要退出去,合上门之时,却被皇帝叫住了。
我不敢动,只能低着头,任由他打量。
他眯起眼,好像要把我跟另一个早就死去的幽魂细细对比。打量了我好半晌,才说,你进来吧,就当没看见我。
我僵硬地垂着脑袋,说是。
擦肩而过时,我分明听见他有一声叹息,跌落
在拖曳的袍角上。
他在轻声呢喃我母亲的名字。
——“伊蕾娜啊。”
我盯着地板愣了半天,满脑袋都是纷繁的杂绪。凉亭?我哪里还敢进去啊!
幸好此时皇子宫中的侍女们找到了我。他们像是一团粉云,带着香风簇拥上来,围拢住我,七嘴八舌推着我往回走,要我去试礼服。
我惊魂未定,脸还苍白着,跟她们谈笑。虽然走在侍女们的当中,却还是手脚冰凉发软。
就在我们走过长回廊的时候,另一队人马从对面的转角走来,与我们狭路相逢。
其实回廊非常宽阔。
宽阔到了即便我们不主动退让到一侧,双方也完全可以擦肩而过。
但是我看到那一些人的衣着装饰很明显与帝国截然不同,当即命令侍女们站住,我们先让这些很可能是外国来使的人通行。
我恰好站在一尊骑士铠甲旁边,百无聊赖地盯着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