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八千榜。”
无人应答。
“一万五千镑。”
无人应答。
直到他喊出了八千镑,却依旧无人应答的时候,所有人的脸都如同伦敦灰雾一样惨淡。
那间热闹了一整晚的酒馆陆陆续续有人飞奔而出。
太阳升起之时,那张曾经高贵到两万镑都抢不到一张的薄纸,最终连一都没能卖出去。
那个美丽的蓝色花朵就像是一场美梦,从前的荷兰奔赴到英国伦敦,带给他们短暂而辉煌的一晚。
而现在,梦醒了。
每个参与编织梦境的操盘手都以为这场蓝玫瑰的航行时间至少可以持续到一个月甚至两个月,足以让他们自己冷静地抽身离开,从未想过它的退场就像是它突如其来席卷市场那样,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荒芜,凌乱的市场。
“……来不及了。”
许多人失魂落魄地走在了街上。
街边的小屋里,一扇扇窗户被推开了一条细微的缝。
在这过去的几天里,他们看见了那群有钱人是怎样的荒诞,为了一支蓝玫瑰毫不眨眼地付出万镑的金钱。可是他们自己却要为了几便士的面包辗转反侧。
商人们捏着已经失去价值的期票,从蓝玫瑰的碎梦中蹒跚而出。
因为某种深藏在心底的隐秘期待,他们的眼睛里烧出了同样的光。
他们走在格外冷清安静的街道上,彼此之间一言不发,却都走向了同一个方向。
有外出务工的工人裹紧夹克,准备前往工厂时看到了这条安静地走在街道之中的队伍,仅仅是愣了片刻,同样沉默地融入了队伍之中,前往那个方向。
早起干活的女工们停下了晾晒的脚步,和沉默的人群对望后,也选择了缄默。她们放下了手中堆叠整齐的白色布料,推开了那低矮的小门,加入了队伍。
面容疲惫衣着浓艳的女子们也悄无声息的跟在了队伍的末端。
这是一个格外安静的清晨,没有小贩的叫嚷,没有马铃的响动,就连开门关门的动作都带着庄严的寂静。
清澈的钟声穿过雾气,远远地传到了这支庞大的队伍里,像是唱起了前进的号角。
蓝玫瑰的馥郁芬芳越过围墙,在间疏的栅栏之间若隐若现。有人将手伸进了围栏,恶狠狠地拽下了一只蓝玫瑰,将他塞入了嘴中咀嚼着。
“这和其他的花没有区别。”他流着泪,一边咀嚼一边说:“这就是朵玫瑰。”
“蓝玫瑰!”
那痛苦的愤怒的火焰烧了起来,所有人都挤在了栅栏前,人潮冲垮了栅栏。
不知道是谁点起了火,也不知道是谁喊出了“烧了蓝玫瑰!”的口号。一片混乱中橘红的火焰倏然跃起,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
“烧了蓝玫瑰!”
“烧光它!”
“烧!”
每个庄园的蓝玫瑰之中都闪烁着火光。
原本怀抱着只要市场清除掉蓝玫瑰,自己就或许能够回到万镑一只蓝玫瑰的梦里的商人们终于意识到不对的地方。
和他们同行的人并不仅仅是为了蓝玫瑰,更像是通过这拥有着璀璨而高贵的蓝色玫瑰来发泄自己被压榨,被无视,被鄙夷的愤怒。
而这愤怒绝不是只靠烧掉那几个倒霉的蓝玫瑰花园就能平息的。
他们深恨的是自己要从早忙到深夜,一天的工作也只能换来带着木屑
的面包。他们痛恨的是自己艰苦的工作,却总要被压榨到挤出最后一滴血水。他们绝望的是哪怕自己已经拼尽全力,却在贵族眼中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火焰吞没了蓝色娇嫩的花瓣,只留下了一片漆黑的痕迹。
终于有人将目光投向了那富丽堂皇的房屋。
“什么……?让我们回城区镇压?”
肩章上绣着一个皇冠的警司将帽子摔在了地上,一把将来传讯的警员拎到了窗前,“看看那些民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