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恋爱不结婚就是异类了吗?”听到这话,怒火从心底窜起,卢箫的嗓音开始颤抖。
“在这种情况下,是的。”
“……”卢箫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办公室的门响了。
十分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很明显进来的人是个大官。
卢箫转头,只见鹰眼军校的副校长黄满坡少将走了进来。这是她头一次和这位副校长的距离如此之近。
风纪委员会迅速从座位上站起,敬了一礼:“长官好!”领导做派瞬间成了哈巴狗。
黄满坡点点头,低头看向调查档案。然后,他翻了翻卢箫的资料,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优秀的上尉,只不过误入歧途。没出现实质性的恶果,问题不大。”
“您的意思是……”风纪委员长明显紧张了。
卢箫也紧张了,因为实在过分迷惑。
尤其是她和黄少将无意间对视的时候,紧张加剧。那双琥珀色眼睛的瞳孔很细长,像猫又像蛇,给人无尽的压迫感。
“把伊温·坎贝尔调走,”黄满坡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卢箫写两千字的检讨书,进修役期间无大过即可消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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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讽刺的事实。
检讨书不是有过错的人写,而是别人觉得有过错的人写。
而卢箫永远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风纪委员长让自己把那把刀带走。
自黄满坡少将离开后,委员长的表情软了下来。嘲讽不在,只有怜悯。
——可怜的上尉,你就留个念想吧。
——我跟她没有关系,也不需要念想。
——拿着呗,这么贵的刀。
她便只得拿了回来。
窗外阳光明媚。
她永远记得两年前的那个下午。
伊温骑着马,从草场的那头缓缓走来,暗红色的军装与她火红的发色乡呼应,构成那一秒最美的画面。温柔的夕阳下,长官优雅而风度翩翩,是世州最优秀的骑士,也是世州最美的女军官。
然后呢?
卢箫闭上眼睛,那日的夕阳消失了。金黄色的光被抹去,只剩下一个单调的图像——骑马的女军官。
她忽然想明白了,在生活特别低落的时候,大脑会无意识中造出一个虚幻的神。那时刚刚受过恶魔非人的折磨,得过狗官的警告,被迫放弃正义的调查;如果没有一个神,精神是会出问题的。
是的,从来就没想明白过生存的意义。
如果下次再见到那条蛇,一定要问问她在战火中逃生后,重新找到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那双充满嘲讽的绿眼,一定会给出一个一针见血的回答。
那些美好的品质都是工作所需,仅此而已。任何而一个军官都会表现出那样美好的品质,那是每个世州军人的必修课,仅此而已。
而当那层金色的夕阳消失时,伊温和任何人都没什么不同。
现在想来,那些举动确实图谋不轨,只不过段位比那恶魔不知高到哪里去了。有些温柔并不是真的。如果没人检举揭发,很难说她下一步会干些什么。
卢箫低头看向那把刀。
不如唐中校敢做敢当,也不如白冉纯粹,满嘴仁义道德与真善美,到关键时刻却会被刺别人以保全自己。这么看来,唯一一个最接近正人君子的竟是那条蛇。真可笑,蛇比人还像人。
现在她敢评判了,因为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评判。
甚至还不如自己。
如果我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责任全部推卸给一个无辜的下属,卢箫默默想。
然后,她将那把漂亮的日内瓦军刀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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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温教官被调离那天,八连的所有女生都悄悄围在走廊窗子前,看那红头发的背影。
卢箫也呆呆看着。
一切都如梦一场。从那以后,再无敬爱的长官,再无可以当作目标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