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摇摇欲坠。
阿朝在威压中艰难撑着没有跪下,她的修为太低,撑到现在已经全身灵气倒流,五孔充血,模糊的感知中,听见魔君那一句话。
她清晰感受到他言语中轻蔑的恶意。
她没有变色,没有羞怒与恐惧。
“魔君陛下。”她缓缓说:“您想做什么?”
全场一寂。
谁也没想到,她敢这样直白地问。
手指摇晃的杯中酒液停住,魔君视线落向她。
阿朝艰难喘着气,一个字一个字说:“取无患草之前,您立过誓言,只要得到无患草,就再不主动与我人族为敌,您如今逼到天霜山下,是想违背誓言吗?就不怕被天罚吗?”
魔君饶有兴致看着她,像看着一只伸爪子的幼猫。
少女有秀美的脸庞,双目清澈,哪怕此刻渐渐漫开血丝,也不见半分怯弱屈服之态。
娇娇小小的小姑娘,多硬的骨头。
魔君感到十分有趣,难得好脾气地解释:“那日的誓言,是说若无患草解魔种后患,可以放过你们人族,但显然,无患草也解不了魔种,这可算不得违誓,我当然也不惧怕这打了折的天罚。”
众人露出茫然的神态,并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旋即浮出强烈恐惧之色。
他们至少明白,魔君要与人族撕破脸。
阿朝咬住后牙,死死瞪着这狡猾又残忍老辣的怪物。
魔君好整以暇看着她,忽然大笑起来。
“我喜欢你的眼睛。”他哈哈大笑:“衡玄衍的心肝肉,我总得给他几分薄面。”
他拿起手里的酒樽,递给她。
“小丫头,来。”他轻轻招手,笑道:“孤赏一杯酒给你。”
阿朝嘴唇轻微颤抖。
她很愤怒他对师尊轻佻的言语,她想翻手把这杯酒拍飞。
但她想起那座冰雪剔透的天霜山,想起苍掌门那一众冷峻沉重的脸孔。
魔君已经是化神后期,甚至已经逼近化神巅峰,普天之下,这普天之下,谁还能敌他?!
难道今日真的要在这里,猝不及防,毫无准备,妄自流尽乾坤仙门的血吗?
带着腥气的威压压在她背上,她听见自己背脊骨头被碾得轻轻地响,头晕目眩,喉咙泛开苦涩的恶心。
“陛下。”她听见自己说:“如果我喝下这杯酒,您可以退出天霜山吗?”
魔君顿了一下,他像有片刻的惊异,阿朝看见他眼瞳泛开奇异的色彩,那是一种意料之外的残忍的得意,一种快活的嚣狂。
他久久看着她,瞳孔慢慢亢奋地放大。
“这可不行…”他笑道:“你还不值这个价钱。”
“不过今天你让我很高兴。”他大笑:“有意思,我很高兴,今天可以额外给你多一些优待。”
“喝了这杯酒,跪下来。”魔君指了指自己面前铺着华美绒毯的地面:“我可以放过天霜山的师门,只要她们老实退出山门,我可以留下她们性命。”
“……”
阿朝咬着嘴唇,薄薄的唇肉浸出血来。
“我不能跪。”她的声音轻颤:“我是昆仑首徒,代表昆仑的尊严,我不能跪。”
魔君笑容更血腥一点:“小丫头,不要和我讨价还价。”
阿朝说不出话。
“义父。”
低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阿朝猛地睁大眼,下一瞬,她被拽着踉跄后退几步,直接撞进青年宽阔的胸膛。
众人骇惊,血罗刹唇角的笑容微微顿住,眯起眼,望着那云衫儒带的青年。
褚无咎站在那里,他长身玉立,峨冠博带,是一个正当时的年轻人最俊美风流的气度。
“陛下待我有半子的恩情,为我义父。”褚无咎缓缓说:“义父,阿朝为我爱妻,不如让她也唤您一声父亲,以表敬重。”
魔君眯着眼,定定看着褚无咎。
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