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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没有醒来....”

裴淮猛地投去森森目光,陆奉御顿了顿,还是说出未完的话:“若是天亮小公子都没醒来,那便是药石无医,回天乏术了。”

文帝叹了口气,本想安慰他什么,可看他面如土灰,茫然无措的样子,文帝拍拍他的肩膀,回了寝殿。

陆奉御自然不敢再睡。

宫女内侍都在偏殿候着,裴淮握着阿念的手,看了眼,又使劲睁大眼睛,揉了揉眼皮,再看阿念。

他脑子嗡嗡作响,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发黑后,咣当一下后脑勺摔在地上。

他失去了意识。

等耳边有声音时,感知也在慢慢苏醒。

他睁开眼睛,恍恍惚惚以为过了许久,陆奉御扶起他,而阿念仍在一旁榻上。

刚刚点燃的沉水香尚未散开,原来只是一睁眼一闭眼的短短一瞬。

他挣扎着站起来,又重新裹好阿念,随即在陆奉御的惊诧下,抱着孩子除了偏殿大门。

汤泉宫后山,有一千两百个台阶,往往有些人会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跪着走完这一千两百个台阶,因为绝望,而寄希望于此。

从前裴淮不信,现下他却背着阿念,跪在漆黑的山脚下。

每一阶都是用青石铺就,夜里起了雾,石阶冰凉湿滑。

裴淮俯下身去,额头触地,虔诚默念:“阿念,活!”

然后起身,上阶,俯身叩地,再念:“阿念,活!”

如此执着往上,伴随着后山寺庙里周而复始的木鱼声,他像是听不见旁的动静,一步一跪,为他背上的孩子,向上天争夺性命。

他想着,爬到山顶的时候,恰好天就蒙蒙亮了。

若阿念活不了,他就抱着他一起跳下来。

没有路了,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裴淮的额头很快被鲜血染湿,麻木的时候根本察觉不到疼痛,他没想到自己速度如此之快,爬到山顶时,天色还暗着。

他便从后背解下阿念,抱在怀里,小人一动不动,酡红的腮颊像是醉了酒,唇瓣摸起来是粗粝的,他抚着阿念的脸蛋,低声说道:“你说阿念不好,我不信,阿念是多好的孩子,吃饱从不闹人,父亲母亲都喜欢他。

你真是好狠的心,舍弃了我,难道连孩子都不肯留给我了么?”

“阿念,你睁开眼看看父亲,我给你带了许多好玩的物件,阿念一定会喜欢的。”

“别走,行不行?”

“阿念,阿念...”

他自言自语着,滴滴答答的水渍落在阿念面上,裴淮又从怀里拿出柔软的帕子,摁在阿念腮颊,轻轻拭去水珠。

站在山脚下的文帝,长长叹了口气,吩咐暗卫道:“仔细别让他赴死。”

天际浮起殷红,朝阳从重重叠叠的云雾间升起,裴淮挡了下眼。

眯着眼睛低下头,阿念仍在睡着。

他笑了笑,把手放在阿念唇边,揉着那可爱的小嘴,腮颊。

慢慢站起身子。

山顶的石头错落有致,临近崖边的地方长满郁郁葱葱的灌木,他抱着阿念走到边角处,余光望向冉冉升起的朝阳。

与此同时,伺机而动的暗卫弓起腰身,随时准备将他捆抱束缚。

裴淮往前走了一步,右脚尖挪开边角。

山顶的风大,吹鼓着他的衣裳发出簌簌响声,他身子一斜,怀里的孩子忽然发出一声响亮的啼哭。

本已挪出去的脚,骤然收回。

他两手紧紧抱着阿念,神色又喜又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儿不会死!”

.......

下了整夜的雨,清晨起床时,月宁只觉得胸口阵阵发闷,就像有根刺在扎着皮肉,又疼又麻。

今日要去秦家赴宴,她本是打算装病不去的,可转念一想,母亲应下邀帖去秦家,无非为着给自己撑腰出气,她便是如何不愿掺和,也必须得去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