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茶温刚好,你尝尝。”
裴淮把猫放在书上,笑:“忽然就不想喝了。”
月宁好脾气的收了茶具,小猫可怜兮兮的叫着,瞪着一双眼睛时而看看裴淮,时而看看月宁,最后似乎选定人,呜咽一声跳到月宁怀里。
“白眼狼。”
裴淮骂它,小猫往月宁怀里缩了缩,可听不懂他说什么。
“你今夜是睡在这儿,还是正屋?”月宁红着脸,见他没有走的意思,问完又觉得自甘下贱,便低着头,专心抚猫。
裴淮冷眼看她快要滴血的脸蛋,难得轻声:“今夜就让它陪你吧。”
茶温已凉,风声渐大。
裴淮屋里的灯,迟迟没亮。
隔世之久,裴淮终究还是裴淮。
月宁松了口气,拂开左臂的袖子,小臂完好如初,这一切是真的重新来过了。
大雪过后的马车,顶篷盖了厚厚的银白。
管家看月宁在里头收拾,香薰铜炉,绵软裘毯,还有各色果子糕点,不止如此,塌前摆置的小几上,有几本摞在一起的书,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管家忍不住打趣:“二公子是去靖安坊买书,你布置的倒像是要出远门,恐是用不大到的。”
自打孔妈妈被发配到偏远庄子,府里人待月宁的态度可谓天翻地覆,不仅那些爱抱团讥讽的不见了,还有些主动示好,上赶着与她熟络的人。
月宁从前在侯府做了多年,早就把各人秉性脾气摸得通透,谁是真好,谁是口蜜腹剑,她心知肚明。
眼前这位管家,祖孙三代都在侯府做事,是个顶顶忠心的。
她咧嘴笑,在小几上放了条擦手的绢帕,这才弯腰下车。
“吴叔,有备无患,再说去咱们离靖安坊还有两条街。年底路上热闹,沿街摊贩摆的琳琅满目,想来是要拥堵些的。”
“你心思倒是仔细。”管家啧啧,跺了跺冻僵的脚,“二公子怎么想起去靖安坊买书了?”
“吴叔。”
两人没看见,裴淮不知何时站在廊下。
他本就姿容俊朗,又罩着一件玄色裘皮氅衣,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矜贵感。
“二公子。”
裴淮嗯了声,目不斜视地走上马车。
半晌,车夫没听见里头吩咐,犹豫着扭头。
月宁站在车旁,手脚冻得冰凉。
忽然,裴淮挑开帘子,轻声道:“你上来。”
车内暖和,月宁坐在靠近门口的塌沿。
裴淮自上车后便阖着眼皮,手掌搭在小腹,懒懒的倚着软枕浅眠。
“好看么?”
冷不丁一声,吓得月宁立时端正身子,像是被人捉到把柄一般。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你睡着了。”
裴淮没睁眼,鸦羽般浓密的睫毛盖住所有心事。
“做了个梦,很吓人。”
“什么梦?”月宁捏着帕子,下意识张口就问,问完才觉出不妥,“梦都是反的,愈是不好的梦,愈是有好的兆头。”
“是么?”清浅的笑,瞳仁幽亮,他坐起来挑帘往外扫了眼,马车已经入了靖安坊坊门。
“希望如此吧。”
从前是他蠢,不知道她是宋星阑插向侯府的一把利刃,偶尔拧着伤口转几圈,撒把盐。
养不熟的狗,总得提防她尖锐的牙齿。
靖安坊的这处书肆刚开没几日,店面大,里面书籍算得上广博。店两侧有棉纱丝绸铺子,也有酒楼质库古玩杂耍类,周遭客流量大,人来人往很有市井气。
裴淮从架上取了几本古籍,交到月宁手里,又继续闲逛了几圈,楼上楼下不只是有本地客人,更有许多从外地进京准备明年春闱的考生。
结完账,他又去外面摊铺上要了碗豆腐脑。
店小二忙的脚不沾地,裴淮跟人拼了张桌,桌上还有半碗别人喝剩的渣滓。
“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