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筝鸣如影随形如水乳交融化在鼓声中,揉杂了灵力的弦音丝毫不弱于鼓声。
二者像凤与凰,在殿堂内腾空而上,交颈争鸣。
殿内沉寂的空气烧灼起来了,筵席上困倦的人血液沸腾,耳朵被紧紧抓着,宛如木偶被提住了线,心神皆被鼓上人摄走。
静置在桌案上的筷子酒盏不停颤抖,铃音如骤雨,鼓声如雷霆,筝鸣如凤唳——
飞袖簌簌作响,宛如轻舟破水盛开的涟漪,宛如飞鸟在雷光里穿云破影,宛如满树庭花忽逢骤雨,使人战栗在浓艳喋血的海棠绽放之中,使人屏息凝神,使人泪迸肠绝。
那年至亲人头落地时飞溅的热血灼化了厚重的雪,撕心裂肺的生死离别,钝刀割肉的承欢,束手无策的隐忍憎恨,尽数化成此刻燃烧殆尽的舞。
一点一滴积蓄多年,最极致的一剑,就藏在腰间,此刻趁皇帝失神,随水袖而去,轻飘飘划过他的脖颈,就能了结此恨。
可惜……
阿萝就在这里。
白轻絮一声叹息,眼角的泪从嫣红的脸颊边匆匆落进满地海棠花里,不知是为何而叹,为何落泪,自此,舞步便缓下来了。
筝随之而缓,她看见姜萝已经泪流满面,氤氲着水汽的眸子像极了她十五那年元宵与太子放花灯时漾开的涟漪,与满月的倒影,是一生珍之重之爱之不愿损坏分毫的东西。
软剑终未出鞘,好像用尽了力气,铺天盖地的倦怠随之而来,鼓声低缓下去,水袖也温柔多情,眼尾晕开的胭脂和翩翩然的海棠花瓣一样好看。
曲终,鼓声戛然而止,筝奏完最后几个音,也寂静下来,只有余下的花缓缓落地。
滴答——
一滴血从姜萝桌案前溅到地上。
失神许久的众人才慢慢回复,这时竟找不回言语,嗫嚅良久,发不出声音。
白轻絮此时鬓发将散,酡颜薄汗,却无人将其联想到欢欲上去。
若有神女当如是。
那些海棠花枝大多数都光秃秃的,仅剩零星花瓣,有的落在鼓面上,有的落在殿堂地毯上,有的落在桌案上,有的落在发间、衣服上。
太子酒盏中就有一片大红色的花瓣,轻薄艳烈,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姜萝离得近,衣服上落得不少,皆随她弹筝时的动作滚到襦裙上了,血也滴了不少,原来素净的裙子便斑驳了。
平时流一点血容易止住,这回要输灵力,弹奏时只能任由它流了。
这会儿已经止血了,伴随着火辣钻心的痛感。
“昔有赵氏掌上舞,如今得见佳人鼓上舞,才知道何为真绝色,何为仙乐,这场寿宴,也不算虚设了。”皇帝抚掌而笑,又命人赏赐白轻絮。
就算是纯慧公主,也挑不出刺。
姜萝则行了个礼,回到座位。
齐骁抓住她那只完好的袖子,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指尖,面无表情,眸中神色莫测。
太子越众而出。
“哦?太子有事?”皇帝疑惑道。
“不知陛下何时可解孤所中之毒?”虽然所有人都心中清明,却没有一个像太子这样肆无忌惮把它放到明面上来,把皇帝的脸打得啪啪作响,把最丑陋最歹毒的面目揭开。
“此毒啊…”皇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竟笑了。
“无药可解。”他笑得十分得意,间或有几分讥讽。
“既然陛下不愿解毒,孤只能亲自喂给陛下,想来孤比陛下父子情深,陛下也愿与孤同甘共苦。”太子也不生气,笑得越发柔和孺慕,隐约朝他幼年时的温润靠近。
他抚掌而笑,殿外跃进数十个黑衣人,执长刀,刀锋皆有血色,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殿内其他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戏,有的甚至就着冷菜开始喝酒。
护卫皇帝的人尽数被黑衣人斩杀殆尽,就连脸色发白,斥责太子的纯慧也差点被砍成两半。
齐骁丢了跟筷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