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是时,嬴鱼正待出手,却见景吾先他动了。
仅那么一抬手,薄纱浮动,漫不经心又轻描淡写间,数道灵力化作锁链,缠绕在乌致的身上,锁住了乌致几处命脉。
然此举并非稳住乌致原有境界。
而是让乌致的境界不至于真的跌落,却又无法稳固,只能白白忍受濒临倒退所带来的痛苦。
——这是仙家手段!
意识到景吾此举意在警告,嬴鱼终究按捺住,没有妄动。
再看乌致,果然他周身气息起起伏伏,始终未定。他仍低着头,唇角犹有鲜血在不停滴落,与断腕处的混在一起,淅淅沥沥地浸透玄色衣摆,血气浓重。
这么看起来,他比受了三百鞭笞的独孤杀伤势还要更重。
这时应无面判定道:“证据确凿。”
围观众人闻言,禁不住又是吸气,又是叹气。
凝碧道君竟真的为乌致与楚秋水所害。
想想方才独孤杀所言,字字句句既是锥心,也是真心。
换作别人,一个正常人,一个普通的正常人,莫说是长达百年之久,哪怕只得那么数月、乃至是数日的全心全意,恐怕都会觉得受宠若惊,然后立即就要把自己有的全部回报过去,就这还怕担不起对方给予的分量。
而非像乌致这般,平白享受利用着,不予任何回应也就罢了,居然还亲手害死对方。
现如今他似乎是知道错了,自断害死凝碧道君的那只手,又兼道心不稳——
那道心怎么就没直接崩碎呢?
不少人暗暗惋惜。
“你待如何,”应无面对独孤杀道,“让乌致和楚秋水以命偿命?”
独孤杀摇头。
以命偿命而已。
这样简单的惩处,焉能让他师妹安息?
便道:“乌致峰主名扬中界,乃万万人之上,弟子岂敢以下犯上,让宗门失去如此尊者。”
又道楚秋水乃凌云九剑弟子,眼下有景吾掌教在,他又岂能插手凌云宗事宜。
说完拜下:“还请诸位师长定夺。”
此言一出,应无面仍正襟危坐,无甚表情,峰主长老们却面面相觑。
这,这是故意将难题交给他们。
独孤杀真是好手段!
今日全万音宗人皆在场,更有景吾亲至,不用想都知道即使下了禁令,此案也势必会在结束后传得整个蓬莱,甚而是全东海之天都人人皆知。这等情况,他们该如何保住乌致?若不保,又该定下怎样的惩处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有人看向嬴鱼,想让嬴鱼这个当宗主和当师父的先打个头,他们才好跟着商议,不料景吾慢悠悠道了句:“诸位不必看我面子。我来万音宗前,已将那位不守规矩的长老逐出九剑峰。”
说着对楚歌峰弟子微微一笑:“你们去恶鬼窟,幸运的话,兴许还能碰着人。”
楚歌峰弟子这才知道不仅他们被重罚,那位自作主张收了楚秋水为徒的凌云宗长老也得了和他们一样的重罚。
一想到有关恶鬼窟的种种传闻,楚歌峰弟子们当即再顾不得那么多,纷纷嘶哑着向前方的乌致喊出声。
“峰主!峰主救命,以我的修为去恶鬼窟,我必死无疑!”
“峰主,我从今日起定会改过自新,求峰主救我!”
“峰主……”
他们一声接着一声,乌致却始终没有回头。
直等有弟子目露愤恨之色,怒骂峰主竟如此不近人情,连句求情的话都不肯替他们说,就听乌致终于开口。
他声音比他们更嘶哑。
“尔等此刻可有悔过之心?”他如是问,“尔等可知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终于得到回应,楚歌峰弟子眼睛一亮,连声说知道。
他们错在道行太浅,没能看清楚秋水的真面目,以致于被挑拨离间,做出种种误会凝碧道君之举……
孰料他们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刚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