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奔马(3 / 4)

道:“这位客官,掌柜的他向来事多,小的也不常见……”

“哐当”一声沉闷声响让他下半截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小二狐疑地看向被褚绥宁随手扔在桌面上的象牙腰牌,倏然间瞪大了双眼,颤巍巍跪下磕磕绊绊道:“小、小人参、参见……”

腰牌质地厚重莹润,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但朔城与西域通商日久,好东西多得数不胜数,自然不缺珍品。

要命的是其上篆刻的二字。

襄阳!

晋国无人不识襄阳公主之名,见此腰牌如同公主亲临,旁人若敢私自篆刻,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行了。”他吓成这样,褚绥宁不欲为难他,淡笑一声道,“去叫掌柜的来见本宫。”

小二微微仰头看着眼前一方料子华贵的裙角,立马叩首应道:“是,小的这就去!”

他极快起身,因为慌张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褚绥宁低笑摇头,把玩起入手分量沉重腰牌。她并未回头,漫不经心道:“你叫什么名字?”

程歙恭敬垂首,并不多看,“属下程歙。”

褚绥宁道:“哪个歙?”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的‘歙’。”程歙沉声道。

“嗯?”褚绥宁坐直了点身子,“是你家中取的名字?”

“属下是孤儿,只知一个姓。”程歙道,“名是上将军将军赐。”

褚绥宁若有所思,不再开口。

秦恪之给下属取名为“歙”,究竟只是单纯想取其意,还是为了日日警醒他自己。

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

褚绥宁单手托着下巴,敛目沉吟。

水云间的掌柜来得极快,亲自用托盘端了茶水与点心,小心翼翼在外叩响门扉。

里头传来清冷的女声:“进来。”

掌柜年约四十上下,眉眼轮廓略显深邃似胡人,又依稀有着几分汉人的样貌。

雍州地处三国交界,通婚日久,这样的长相在朔城倒非十分罕见。

他于此处见过的达官贵人不少,其中皇亲国戚也并非没有。乍一听襄阳公主驾临惶恐了一瞬,又极快稳住心神,明白这是个不能怠慢的祖宗,战战兢兢亲自前来招待。

端坐在上的姑娘单手撑着下颌,面色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暗红色的宋锦裙摆铺散开,衣料非极端贵重却有玄机暗藏,金丝银线穿引,错绣而成的大片牡丹婷婷绽开于上。

这样精巧的绣技,比华贵的料子更加难得。

掌柜恭敬跪下行礼,同时也不动神色地打量着桌面上还未收起的腰牌。

程歙悄然上前,为褚绥宁斟好茶水。

褚绥宁把玩着茶杯,淡淡道:“掌柜贵姓?”

“不敢当公主此问,草民姓李。”掌柜眼光何起毒辣,只需几眼便能确定那腰牌并非赝品,心下一紧,更加陪着小心。

“李掌柜。”褚绥宁视线在楼下的热闹里转过一圈,复又落到掌柜的身上,“这样热闹,生意必然差不了罢。”

她的神情冷肃,委实不像来闲话家常的样子。

掌柜额间落下冷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话。

尽管雍州远离京城,襄阳公主行事如何果断狠戾,不输身为太子的兄长丝毫的传言却实在听得不少。

去岁永州官吏克扣赈灾粮饷,隐藏实际灾情瞒上不报,因其刺史为齐王族亲,无人敢置喙此事。她竟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快马加鞭带兵直入永州,当场命人斩杀永州刺史,破开库房放粮赈灾。

事后才于朝堂之上先斩后奏,质问得齐王一系哑口无言,隔空狠狠给了齐王一个耳光。

她虽是女子,又生得年少娇柔。但行商之人最善察言观色,掌柜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褚绥宁当做不知世事的深宫公主。

“行了,起来吧。”震慑目的达到,褚绥宁后仰放松倚靠在椅背上,施恩一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