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秦恪之是什么人,征战数年甚少有过败绩,一柄长.枪威震天下,铁蹄过处莫敢不从。由秦恪之来谈,北代还能从中钻到什么空子!
北代有人欲出言,却被另一晋国重臣抢了个先,开口驳斥道:“还望王上明白,既是对我大晋称臣,便要有为人臣子的样子。公主为君,岂敢不敬?”
褚绥宁唇角浮出一丝冷笑。
边境境况如何,没人能比秦恪之更为清楚。
于公,两国互裁境兵利于互相制衡,北代如今二十九部叛出已是自顾不暇,不愿与晋国再起战事。若是边城能得以安稳,于民养息亦是益事。
于私,既已做好要让秦恪之换防回京的准备,除却牢牢握在他手上无法撼动的云骑营,朔城其余数万精兵同样是块谁都想来叼上一口的肥肉。这样的筹码与其让褚尧州夺了去,不如趁此机会将冗兵一举裁减。
秦恪之躬身道:“臣遵命。”
——
房中窗檐未阖,透进一阵夜风,吹得桌案之上快要燃尽的烛火轻轻摇曳了下。
褚绥宁手中狼毫久悬未落,忽而一点浓墨滴下,在纸面晕开。
她轻声叹了口气,将笔置于笔架之上,拿起这张薄如蝉翼的信纸,以烛火引燃。
身侧忽然一亮,有人端来一盏烛台。
褚绥宁抬眼,对上一袭玄色衣角。
她将未燃尽的残纸弃于铜盆之中,像是并不意外秦恪之会在此时到来,微微一笑,“你来了。”
秦恪之颔首,“嗯。”
他脱去身上沾满寒意的大氅,俯身在褚绥宁身侧坐了下来,“臣途经正院,见房中烛火未熄,又听侍女说公主仍在书房,臣放心不下,便想过来看一看。”
褚绥宁柳眉轻挑,“只是途经?”
“……”秦恪之额角微跳了下,还是道:“是臣特意绕行过来。”
褚绥宁“噗”地笑出了声,方觉胸中郁气都散去了些。
秦恪之将烛台移远,无奈道:“烛火昏暗伤身,公主还是明日再写罢。”
“好啊。”褚绥宁本就被搅得脑中一片乱麻,闻言便顺势应道:“本宫心中烦闷得很,上将军既然来了,不如陪本宫好好聊一聊?”
秦恪之垂眼看她,视线落在未染口脂的朱唇之上,眸色愈深,“……好。”
褚绥宁双臂交叠,将头枕在其上,趴在宽大的案几之上,“秦恪之,你做事时会有犹而未决的时候吗?”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庄重肃穆的朝服,披散着一头青丝。
白日端坐高台的襄阳公主清冷尊贵,面色冷淡叫人无从揣测她心中所想,即使是与素来老练的众人对峙也丝毫没有落了下风。
而眼前的公主卸了一身气势,柔软得让人无端有些心疼。
那夜唇角温热而柔软的触感记忆犹新,秦恪之终究没有忍耐住,将手掌落在她的发顶。
秦恪之似乎对这个动作情有独钟。
而每一次,这种被温柔抚慰的感觉都让褚绥宁无法抗拒。
“会。”指尖秀发触感如锦缎般顺滑,秦恪之动了动手指,低声道,“臣想应该没有人能做到永远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所为皆是正确。”
“那,”褚绥宁咬着下唇,“如果是你,当不能确定是对是错的时候,又会怎么做呢?”
秦恪之道:“那就只论利害。”
他的声音冷静而坚定,褚绥宁苦笑了下,“我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
北代如今内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此朝中主战与主和两派争论不休,一直僵持不下。
褚绥宁不愿再起战事,可心中未尝不是没有动过念头。
“不是。在这件事上,我与公主的想法一致。”秦恪之取过舆图,在案几之上铺开一一指出给褚绥宁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北代二十九部虽然叛出,可也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对付。想要啃下这块硬骨头,我们也少不得要被崩掉几颗牙齿。”
“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