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半刻,陈风推着李佑白也进到屋中来,将木轮车停在道七的对面。
数个小僧手持碗盘,次第而入。
一个小和尚对李佑白道:“今日寺中做的是七宝五味粥和酱落苏。”
李佑白微微颔首。
小僧在每人面前摆了两个小碗。
周妙低头看去,一碗像是八宝粥,另一碗黑漆漆的,瞧不出来是什么。
见李佑白举箸,周妙才拿起勺子,先尝了尝粥,果然是八宝粥,但是不甜。
她又换了筷子,尝了尝黑漆漆的酱落苏,软绵绵的口感,是茄子,她的最爱!
她于是又尝了一口。
道七和尚像是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小会儿便放下了筷子。
李佑白随之停箸。
周妙心中一叹,只得放下了筷子。
屋中另外两个人兴致不高,离得近了,周妙也觉得冷冷清清。
耳边只听寺钟嗡鸣四声,道七脸上露出一点笑容,说:“殿下今日生辰,贫僧奉一串佛珠予殿下,盼殿下平安喜乐。”说着,他自怀中摸出了一串佛珠,细小的黑珠泛着隐隐光泽,像是持珠人抚摸久了,留下的温厚的光泽。
周妙一听,不禁直起腰背来。
对啊,十月初八,是李佑白的生辰!
她先前没想起来,因为此事在书中只是一笔带过。
李佑白的生辰,也是生母的忌辰。
周妙隔着帷帽偷偷打量他,难怪他今日脾气甚是古怪。
先前在车中,她实在困得很,睡了过去,被马车晃醒的时候,车辇已到了若虚寺山脚下,
可是马车未停,一路到了山后的一条石径旁。
李佑白径自起身,看也不看她,步下了车辇。
周妙快步跟上,山后的石径隐蔽,四周无人,唯有两个小和尚,等在原地。
然而,小和尚并不是来搀扶李佑白,而是接过了陈风推下车辇的木轮车,李佑白则是步行上山。
石径不若寺前山道平整。
周妙走得颇为吃力,抬眼一看,李佑白虽腿脚有伤,却步伐矫健地行在前头,转眼便与众人拉开了距离。
原来如此。
周妙想罢,见李佑白接过了道七递来的佛珠:“多谢禅师。”
她自然什么贺礼都没准备。
自木屋出来,外面的天光又淡了些。
道七抬头望过山巅聚散的乌云,说道:“许是有雨,殿下还是早些下山吧,落雨过后,山路便不好走了。”
李佑白双手合十,垂首拜道:“禅师保重。”
道七念了一声佛,陈风便将李佑白推到了后山隐蔽的石径。
先前的两个小和尚自来推木轮车。
李佑白起身往山下走。
周妙从道旁落下的树枝堆里,挑了一根细长而结实的树枝,一手杵着树枝,加快脚步,追上了一马当先的李佑白。
李佑白听到身后乱糟糟的脚步声,侧目一看,见到了一片嫩黄的裙角,由于爬山的缘故,她的裙角上沾了泥点与碎叶。
李佑白不由地缓了脚步,耳边却听她期期艾艾道:“殿下今日生辰么?我先前并不知晓,改日一定补上贺礼。”
下次一定!
周妙说罢,李佑白仍旧脚步不停地往下走,只留给她一个冷酷的背影。
周妙撇撇嘴,暗中叹了一口气,只好沉默地继续往山下走。
可是她脚下的靴子,鞋底纹路不深,她走到一块石头凸起的地方,脚下一滑,人便向前栽去,她眼疾手快地杵着树枝,重心立刻往旁侧倒去,脚下扎稳了马步,人才险险地站住,不至于摔个大跟头。
她长舒了一口气,杵着树枝,转回头来,方见李佑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竟转过了身来,一只手往前倾斜,似乎是原本打算扶住她。
周妙立即站直了身体,笑道:“多谢殿下,我已经站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