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气道:“冯娘娘——”
冯太妃苍白的脸上便浮出一丝苦笑:“长公主见笑了,连一盏好茶也不能招待长公主了。怎么不见白大人?”
她探询的目光瞧着栾和君。
“想是有事要忙,先走了。”栾和君对她更深的疑问只作不觉,只答了这一句。“这地方这样简陋,冯娘娘还住得惯吗?”
“不惯也是惯了,只是这里离冷宫近,里头的人发起疯来......”冯太妃不再说下去了。
先帝生前得过宠的几个嫔妃,都被太后以各种由头发落去了冷宫度日。冯太妃日日听着她们哭喊哀嚎,以人推己,怎能不心惊恐惧,日夜难安。
栾和君“哦”了一声,轻声问道:“都还活着吗?”
冯太妃忍不住抖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怖的场景:“不,先帝的恬嫔,前几天上吊死了。”
恬嫔。栾和君记得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人长得小小的,玲珑可爱,做得一手好点心。栾和君最后一次见恬嫔,还是出嫁前,恬嫔来与她道喜,亲手做了一盒七色花糕,笑着递给她说:“贺公主良辰吉时、得嫁良人,愿公主夫妻和睦、长乐未央。”
她喝了一口茶,让热热的茶水暖进自己的肺腑,亲密地凑近了冯太妃:“冯娘娘,与我多说一些——”
临走前,栾和君挽着冯太妃的手一同走到院中,低声道:“三哥哥在封地很好。”
冯太妃一下攥紧她的手,栾和君安抚地回应她:“如今太后不许宫内外通信来往,我想冯娘娘必然挂念三哥哥,因此多这一句话。”
这是她来见冯太妃的第一要紧事。
只是她的盘算也已经被白敞算了进去,栾和君因此就更加只许成不许败。
冯太妃的手已经发起颤来:“可是北疆战事,长公主——”
行三的栾瑛自小敦厚老实,才干平平,皇帝也正是因此才容下他,一道圣旨封到临近北疆的荒凉之地为安王。
栾氏王朝与北狄的势力在北疆一带犬牙交错,几十年来刀光剑影进进退退,如今朝廷军力衰微,只怕北狄一个胜仗推进数百里,栾瑛再是凤子龙孙大栾王爷,也要成了刀下亡魂。如何安?如何王?
“冯娘娘,你和三哥哥一个宫里,一个边塞,只有一头好了,另一头才能好。千万保重自己。”栾和君情真意切,点到为止。
埋一颗种子,一根线,要用时手上才有东西可抓。
她辞别冯太妃,沿小道快步出了宫门。
霍府的马车还等在皇宫外,霍老夫人端坐车内,想是已经出来多时。此刻见栾和君换了衣衫,关切道:“无碍吧?”栾和君摇摇头,只觉得疲惫。
霍老夫人让她坐近些,语调平静道:“今日太后与我说,要将九殿下接回宫中抚养,想是不日便会有正式的圣旨下来。”
栾和君一颗心猛然坠下去。
“太后说,你只是九殿下长姐,又是孀居妇人,膝下无子,独自抚养幼弟,于礼制不合,也叫人看皇家的笑话。”
这都是实情,栾和君辩驳不得。当时她能把栾珏抱回府来,也是因为父皇新丧,朝野混乱,而栾珏幼小,百般不适,她在大殿上当着百官群臣叩首哭诉,才在太后和皇帝手下争出一线生机。
如今新皇登基数月,局面平稳,是到了腾出手来料理她的时候了。
“婆母——”栾和君喊了一声,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好孩子,你不愿意,是情理之中。”霍老夫人抚着她的背,“你执意不愿,我自然帮你。霍家门生故旧,能说得上话的,都会在朝上说话。只是——”她顿了顿,“长公主可还记得前朝宣王故事?”
前朝宣王故事!
前朝桓帝以庶子之身继承大统,即位后大肆屠戮手足,他同父异母的嫡出幼弟,被一道圣旨过继给无嗣的宣王,自此没了正统血脉玉牒,只沦为宣王一系的旁支。
栾和君觉得难以置信:“我若不愿将珏儿交给宫里抚养,难道——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