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早有证据,你那江寨所在,也不是什么世外隐蔽之所,什么天灾人祸……”
他缓缓抬头,满眼的笑意,“殿下尽可试试,看看是您设计毒杀魏王的事情先暴露出来,还是我先被赶出长安。”
刘峤自然忌惮他,被他风轻云淡地样子再次激怒,对着他背影冷冷道:“怎么楚九娘你也不顾?”
“殿下若伤她,陈某……不,是她。”陈询回头,“她心眼小,怕是会叫殿下您,步了魏王的后尘。”
刘峤看他离去,额上青筋迸起,腰间的一块玉佩瞬间便被他捏碎。
六月初,在酷暑中煎熬的长安人听到了天子对于太学试舞弊案的判决,参与舞弊的士子入学名额作废,流放日南郡,期三年。
顾晟与陆诩褫夺官职,遣返回乡,终身不得再入仕。
对顾陆二人的惩处并不算严重,天子也有意留情,甚至有好事百姓怀疑这是因为楚太傅的夫人将要生产了,天子为了叫楚太傅赶上产期,才如此定下来。
可这看在被驱离出京的陆诩眼中,却远不是家族一人被降职这么简单,他出城时那些在高楼上笑看的北方世家,望向他的眼神,便似要上前来撕咬他的肉一般。
前来送行的陆十一看到父亲眉眼忧色,安抚道:“父亲,不要担心。”
陆诩看向年轻的儿子,落下两行泪来,“约儿,这长安群狼环伺,你千万谨慎,万勿如为父这般,落得个想要证明清白也无处可去的地步。”
在陆十一身后,是因怕孙显仍在暗处观伺,戴着斗笠不敢露出面容的陆十九,他红着眼睛哭道:“父亲,皆怨孩儿,若不是我轻信他人,怎会……”
陆十一抬手打断他,“父亲,您且安心回去,顾好族中,长安有我在,十九弟我也会管教好。”
陆约拍拍儿子的肩,“我已求了楚太傅,他会写一封引荐信,送十九郎去徐大儒门下读书,适时你要指派几个刚勇的仆人看着他,不要让他继续任性妄为了,还有顾十一娘,我已将退婚书写好,你挑个日子送去顾三夫人那里,不要耽搁了人家,为父……未能立身作训,却要累得我儿如此,实在枉为人父。”
陆十一看得心中作痛,与弟弟一道劝慰他许久,见衙役催动,许久才分别了。
回程路上路过楚宅,见到热闹盈满门庭,仆妇们在兴高采烈地向外散着鲜果糖点,遂知道是顾媗娥产子了。
陆十九放下车帘,失神低喃,“我在金陵时便写好了贺词,太傅若得子有一副,若得女有一副。”
“十九弟,太傅很喜欢你。”陆十一是个好兄长,从一旁案屉下拿出纸笔来,为他研好了墨,“你写下来,我替你送进去,太傅他,他帮了你我良多,不论如何,也该送上一声祝贺。”
陆十九以为他是在说楚太傅认出他笔迹,助他们调换了试卷的事,却不知道自己这个从来孤高的兄长也能有如此敬佩楚太傅的一日,他连喜欢人家的女儿,都不肯言语讨好低微几句,只会小心翼翼地与楚九娘的兄长们交友。
陆十一却笑着催他,“写吧,等我出来时,为你带一包喜果子。”
他这才动笔,片刻便写好了两纸,“我不知太傅得的是儿是女,便都写了,十一哥,太傅若问起我,他如此忙碌,应当不会问起我……”
“这是十九郎写的?”楚崧拿着一首贺诗,面上带着欢喜,吟了一句,“自今一落人间后,即见新枝压旧枝。①我瞧着是有长进了,这诗灵动了几分。”
陆十一应道:“他得了太傅这句,定要欣然数日了。”
楚崧将诗收起,“他也是赤子心性,等过几年,让他实实在在地自己来考一回。”
说完又看向陆十一,目中带着深意,门外又传来动静,他便只是道:“三郎就将要回府了,你留下来用膳……”
“十九弟还在门外等我,幼琰先告退了,等满月酒那日,幼琰再来贺。”
楚崧知道他今日是送了陆诩离京,想要明白他心境,便也不再多挽留,目送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