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迷糊劲,还带路呢,别走丢都是托福了。
马车一路驶出风兰县,天色越发得晚了,到城郭时,恰好赶上盈辛县城门关闭之际。
路上晃荡又无聊,祝怜星醒醒睡睡,一路都没个清醒的模样,这时却像嗅到了什么似的,缓慢地睁开了眼。
“到哪儿了?”
粱聿把他扶起来,掀开车帷说:“刚过城门。”
祝怜星猛地爬起来,趴到窗柩边沿朝外看,看了半天意识终于清明,僵硬地转过去看粱聿:
“……到啦。”祝怜星眨眨眼睛,旋即觉得自己睡了一路也没起到作用,于是补救说,“我们要去哪里来着?”
粱聿懒得理他,掀开帘子对马车前的冯德说:“去红宴楼。”
结果祝怜星两个大眼睛闪亮晶晶,喉间滚动一下,痴痴地问:“去吃饭啊……”粱聿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红宴楼外,红灯笼盏盏高挂,劝酒的、欢笑的热闹喧哗从屋内传来。
这里还挺……出人意料的,粱聿仰头看着这座三层小楼,回想刚刚一路所见,道路两旁处处店铺,已是傍晚街市却依旧人来人往,虽说不算多么上等繁华,可物产种类也算挺丰富。
可这一片地带,虽说因为一些大山低丘的阻隔,存在差异,但总的来说天气状况大差不差,刚刚一阵风来,也是同样的风沙四起,空气干燥,路过城郭时粱聿还特意看了眼,干旱情况没有他们县严重,可眼见着庄稼也是萎蔫,长势不好。
那怎么会跟风兰县发展差距这么大呢?
店小二招呼他们入店,粱聿报了个名字,被领着去往二楼走。
祝怜星看出了他的疑虑,上楼梯时问:“你没来过这里吗?”楼梯陡而窄,粱聿扯了祝怜星的衣袖,小声说:“嗯,你给我说说。”
“呦,刚刚那位客人还在这儿呢,恐怕是出门张望您二位来了没,客人您先坐。”小二招呼着。
冯德跟几个小厮去红宴楼后院喂马了,粱聿和祝怜星坐下后,祝怜星解释说:“这里比我们两县都要更靠西边,恰好是边界的地方,胡人出入也多,最适合互市贸易,很早的时候这里的一大半人就都经商。”
喝了口茶水,继续道:“倒买倒卖,低出高进,有生意做大者甚至都卖往京城呢!”
怪不得,粱聿思忖,原来是靠商业,的确,有了钱就算粮食短缺,也能买卖过来填补。
祝怜星一杯茶喝完之际,包厢里进了人,一看之下,正是前端时间被粱聿请入县衙的吴大。
当日县衙里,吴大说名报姓,保证日后帮忙寻个茶叶的好卖处,茶叶采摘后,粱聿算好日子便差衙役去给他递了消息,约了今日在这红宴楼里相谈。
“县爷,”吴大作揖鞠躬,堆了笑,“您别怪罪,小的刚刚下去应人了,没赶上县爷的面。”
说着,从他身后走出一位四五十岁、富态模样的男人,这人一对三角眉光秃秃的,走路时因为身样臃肿,摇摇晃晃。
“这是我们县的李大商人,是小人的二舅姥爷。”吴大扶着李行富坐下,乐呵地说。
李行富不耐烦地拂了吴大的手,抬眼瞅了粱聿,至今也没开口,端起杯子看了一眼,嫌弃似的又放下了,摆着一副上等富贵人家的架子。
粱聿暗自观察半晌,也看出了些端倪。
平常来说,商人最重和气客气,若是这幅面孔,那只能是认为你没有价值。
对于自己手里这点茶叶的事,想必吴大也已经跟他讲过了,这人经商多年,不愁好路子,自然也傲。
至于说自己县令这个身份,粱聿想到就有点郁闷,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穷县令,还是原来人品不怎么好的那种,但近来听到任前就跟着自己的那位小厮的意思,好像不仅仅如此。
他这原身,连续两次科考落榜,家中有一点小钱,全凑了一起,给他捐了个京城旁边的官,哪想到还没到任就被一位出更大价钱的富家子弟给顶掉了,上边便打发了他来这穷乡僻壤里当个小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