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起居, 生活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可是生活已经在变化了,雌父。无论是对于您,还是我自己。”
林安停下餐叉, 这些年第一次愿意与他的雌父坐下来, 共同谈谈现在以及将来的那些事。
“我知道您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我的身体, 但是说实话, 您不必为此压上所有的生活, 这样会使我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好像每天都要为了活着战战兢兢。”
菲尔德第一次听到他的安安如此清晰地对他表达想法,包括这些年他带给安安不好的情绪感受。
他太害怕再次出错了,以至于听到后连连道歉,表示一定会及时改过来,用更宽松的方式照顾小虫崽的生活。
然后是那些不敢轻易提及,却无法绕开的过去。
“对不起,安安。雌父怕保不住你才选择提前诞下你,却造成了那样无法挽回的伤害。雌父没有想过为了任何事情舍弃你,从来没有。对不起,安安。对不起。”
菲尔德为曾经不该出现的过失,一遍又一遍地表达歉意。
林安沉默地看着本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冷硬军雌,为他们共同遭遇的过去而眼含热泪。
或许在某个时刻,他的雌父真的是拼命地想要保护他,并且做好了为此牺牲的准备。
别无选择,但义无反顾。
林安想起昨天站在落地镜前与维恩的对话,想起自己对于过去与未来的思考。
此时此刻,在这样一个难得和平的时刻,他想告诉他的雌父,沉溺于过去的生活太累,他们无法感同身受彼此遭遇的痛苦,生活已经这样,他们只能一起向前看。
林安如此想着,也终于能够顺畅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看着军雌因为他的话语一点点沉默下来。
菲尔德看向这些年付出了无数情感、关怀与心血的小虫崽。
他的安安终于像还在虫蛋时就被寄予的厚望一样,努力又优秀地成长着,可是他却为此感到难过。
他一点儿都不想安安按照雄主的想法活得那么累。
“安安,雌父很高兴你愿意对雌父说出内心的想法。不管发生什么,雌父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说着,菲尔德伸手温柔地摸摸摘下了礼帽的小脑袋。
林安感受着宽大手掌的热度,听到他的雌父低头对他说,“在雌父面前,安安想哭就可以哭,想闹就可以闹。安安永远是雌父的宝贝崽崽,不需要长大也最爱的崽崽。”
“呃……”最爱的崽崽。好诱虫的字眼。
谁不喜欢明目张胆的偏爱呢。
林安眼睫轻颤地垂下眼,觉得柔软真是种会传染的情绪。
再坚硬的铜墙铁壁被敲开一道缝,也会接二连三地崩塌。
所有虫都认为他在发疯的时候,自己也觉得糟糕又疯狂的时候,有虫愿意与浑身是刺的他相拥,哪怕鲜血淋漓,只为触碰到始终相信的内里,滚烫又软乎乎的内里。
“谢谢你,雌父。”
谢谢你努力让我和您一样愿意相信,我是美好的自己。
林安抬起脸,沉沉着嗓音说道。
菲尔德看着这样的小雄虫,忍不住起身坐过去,把他的小虫崽揽进怀里,手掌抚摸着静静依靠在他胸膛的小脑袋,为这迟来的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的安安啊。
西雅特站在餐厅门口,踯躅不前地看着这一幕。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嫉妒什么了。
他的小雄虫弟弟,值得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美好——安德烈说得对,哪怕他自己也忘记过这句话。
是他们被宠坏了。
真正该被宠坏的,是林安安。
他抢走了林安安应得的关注和宠爱,活该得不到林安安的原谅。
西雅特抹了把脸,转身飞奔消失在餐厅门口。
林安不知道聒噪的蠢货哥哥自己跑了,不过知道了也并不在意对方为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