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她,“想干嘛,碰瓷啊你。”
“没干嘛。”沈蔷薇摸着鼻子走开。
长得漂亮也不好使,男大学生很清醒,问她,“你是不是有病。”
“我没有。”沈蔷薇弱弱回答。
她心里怎么想的,叶莺清楚得很,撒娇、扮可怜、倾诉或发泄式嚎哭,这不行那,那不行这,轮流使。
没长进啊,还是老三样。大人,时代变了。
叶莺不给她机会,趁其不备,拿出体测八百米的架势一溜烟就在拐角消失不见。
老三样全泡汤,沈蔷薇目瞪口呆看着她逃跑的背影,无措呆立在原地。
抠着手指茫然四顾,她委屈瘪嘴,想哭,可现在哭有什么用呢,叶莺看不见,看见也不会再哄了。
这真不是一个适合分手的季节,太冷了,且只会越来越冷。
搓搓手背,呵一口气,她不回头,她只能继续往前走,努力追赶她。
模糊的记忆中翻捡,这颗树,这栋楼,好像是见过的……好像又不是,房子是什么颜色的呢?
沈蔷薇确实记不清了,有叶莺在身边哪还需要记事,她知道路,跟着她走就好了。
沿着她逃跑的方向一直往前走,终于找回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沈蔷薇记得她宿舍楼下有颗高大的梧桐树,树下有条长椅,那天她们在椅子上坐了很久,说了很多话。
那时候还没这么冷,或许是因借她的脊背挡风,借她的怀抱躲雨,总之在她身边时,一切都舒服得不像话。
黑色的树枝伸向天空,其间挂有球形的梧桐子,树根处枯黄落叶堆叠,地上的小水洼里还有留有昨夜的雨。
沈蔷薇缩在长椅一角,衣裳好看却没兜,真操蛋,本意是想把手指冻得红红让叶莺心疼,在可怜巴巴牵她衣角时被发现,给她捧在手心里呼呼的。
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叶莺不理人,两只手只能掖在大腿缝里取暖,沈蔷薇吸吸鼻子,像个路边讨饭的小叫花子。
她是很怕冷的,住别墅的头几年,整个冬季闭门不出,裹着毛毛睡衣缩在地暖烤得热烘烘的房子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床上躺着,在沙发上躺着,或是抱膝坐在地毯上隔着窗户看外面黑色的雨天和白色的雪天。
寒冷的天气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贫穷,沈蔷薇怕极了冬天,羞耻心和攀比欲强盛的高中时期,平时教室人多虽然臭烘烘却还算暖和,期末考那两三天最是折磨,考场教室人少了一半,温度奇低,漏水的雪地靴里脚指头都冻木了,脑子僵住不转,手上冻疮奇痒无比,写字都困难。
羡慕他们套在校服外花花绿绿的羽绒服,羡慕她们的毛毛靴子和充电暖水袋,饥肠辘辘从考场出来,不敢在学校门口小食店多留,热腾腾的粉面香气勾着她魂,也不是时时都能骗到东西吃,骗不着就快些回家吃昨晚的剩面条,躲在被子里看借来的漫画书好了。
过了许多许多年,沈蔷薇才意识到,冬天原来没有那么可怕,可怕的是贫穷。但她还是很怕冷,这是很让她缺乏安全感的季节。
忆起那些难堪的,悲惨的过去,沈蔷薇就忍不住的鼻酸眼热。明明已经到她冬眠的季节了,为了叶莺还得四处奔波。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我这么大一个大富婆,大冷天我凭什么受这样的罪。
眼泪掉了四五滴,被拎着小笼包边吃边走的春信发现,她“啊呀”一声,跑到沈蔷薇面前,“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哭了。”
春信手忙脚乱翻纸巾,沈蔷薇用十根冻得红红的手指头接过去,掖掖泪,“是你呀。”
“你是来找叶莺的吗。”春信小手给她顺了顺背,“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沈蔷薇也不瞒她,擤一把鼻涕,瓮瓮说:“我们分手了,我是来求和的,她把我电话微信都拉黑了,我只能在这里等。”
春信呆了片刻,继续递纸,“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
沈蔷薇猛一吸气,仰头望天眨眼,“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