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这雪还没下来,可就算我赢了。”说到赢了,月下脸微微一红,睨了宋晋一眼,quot;你可说话算话。quot;
首辅大人谨言慎行,从不轻易许诺,一旦有诺,千金不易。
所以,越发让人好奇,两人这是赌了什么,长公主殿下竟还会担心宋大人耍赖。
马车中,宋晋翻过一页书,轻笑一声:“愿赌服输,殿下到时候别赖就是了。”
月下哼了一声,继续看自己的折子。
两人一人翻着书,一人翻着折子。
宋晋的另一手始终轻轻握着月下放在他掌心中的手。
马车内灯光温柔,炭火暖融融烧着。
过了一会儿,月下合上折子,宋晋便合上了书。
月下轻轻敲了一下桌案。
宋晋回了两声。
这就是到了两人的教学时间了。
月下正襟危坐,好似面对夫子一样,认真询问今日不懂的政务:
“修水利是好事,国库正好也有钱,为何青州这份请修水利的折子却要驳回呢?”
宋晋握着月下的手,轻轻往唇边一放,慢慢道:“这样的工程,殿下考虑是允还是驳,除了这件事要不要做,还要考虑有没有合适的人去做。有合适的人,好事就大概能做成好事。如果没有合适的人,好事也是坏事。尤其是这样大的工程——”
说着宋晋空着的手执笔,月下立即默契地展开案上的白纸。
宋晋几笔勾勒出这段河道,迅速说清楚需要调动的民工,需要的材料。一个又一个环节,任何地方都可能产生贪腐,轻轻巧巧地就可能产生几十万两乃至上百万银子的差。
“这里.....”宋晋一圈。
月下立即看过去。
一个人认真讲,另一个认真听。
马车在漆黑的夜中辘辘向前。
“一层层下去,没有朝廷信任的且懂内中门道的人——”
宋晋一处处圈起,看着月下。
月下怔怔道:“这样大的好事,原来竟可能坏到这种地步。”
宋晋点头,握着月下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碰,肯定道:“所以要先有合适的人,才能做事。”
“没有这么多好的人,就做不了事了?”
宋晋对月下提问表示赞许:“没有这么多好的人,殿下,就需要一套能够用于实践的章程,让那些没有那么好的人互相制约,导向我们的目的。”
说着他一笑:“这也是最近内阁在做的章程,待初稿形成,便会呈上。”
月下立即想到另一份折子:“虽尚无完备章程,蜀地水利工程内阁就准了,是因为宋家主是那个合适的人吗?”
宋晋唇角轻轻一抿,望着月下,慢慢道:“宋家主他——,只要他想,就有能力替朝廷做好这样大的工程。他能洞悉内中门道,又足够心狠,手辣,震慑不法。”
“我舅舅曾说过,蜀地虽归顺许久,但当地世族盘踞,从来优先考虑的都是当地世族利益,而非朝廷利益。”蜀地和北地一样,一直也都是舅舅心头的忧患所在,“我知道宋家主很厉害,非常厉害——”
这时候宋晋轻轻插了一句:“倒也没那么厉害。”
月下一顿,笑了,摇了摇被宋大人握着的手:“自然不能跟我的宋大人比咯!”
宋晋矜持地笑了笑。
月下忍不住笑得要倒在宋晋身上,好不容易正色道:“大人您是觉得宋大人是朝廷可以信任的人吗?”
宋晋看着月下,几乎有一瞬间,他想把所有的事都对她一一说出。
所有的事。包括他的父亲,他的母亲。
相应的,是他经历的所有不堪,做过的所有——
烛火下,月下望着他的眼睛。
那样干净,那样明亮。
想到,如果这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带上了迟疑——
如果她——
避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