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清香。
好一会儿后,张九重将手松开,一边取了纸笔刷刷写着字,一边随口道:“还行,没我想的那么差,不过好的差的区别也不大,反正你的病也好不了……”
他手下微顿,抬头问:“要寻常药还是跟京中一样?”
三年前他来衡州,因未想过再回去,所服皆是张九重特意开的寻常药,虽和在京中所服相似,可少了其中几味特殊的药材,脉象已逐渐能看出正常。
楚颐道:“寻常药大概要两年后才能吃了。”
“还真打算两年后就死啊,我以为皇上如今身体日益不好,拖不过两年呢,这样你也不用这么折腾了……”张九重自言自语一句,继续将药房写完后,递给了一旁的绫罗。
他的话若让皇上得知,只怕会立刻将他拉出去砍了,可楚颐向来了解他,整日面对的都是些将死之人,说话也渐渐少了避讳。
于是也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我那徒弟性子和气,每次开给你的方子副作用小,但对身体益处也减半,”张九重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道,“我可不惯着你,你是我的病人,我管你中间好不好受,只要身体能好才最重要。”
“反正你自己掂量着,喝不喝由你。”
楚颐忍不住被他逗笑,淡淡道:“多谢。”
张九重白了他一眼,忍不住道:“大老远跑来衡州,也不事先安排一下,等两年后离开,此地只怕已有不少人能认出你,还能好好隐姓埋名吗?”
两年后他本来也没打算再来衡州,楚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绫罗在一旁低声提醒:“既已诊完脉,主人不如快些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
楚颐点点头站起身来,看向坐着发愣的张九重问:“张神医打算何时回衡州?”
“我何时都行,反正这药你吃着,顶多病几日,不会有大碍的,衡州到抚州三五日的路程,累都累死了,我要先放松两日再回去。”
楚颐应了一声,不再多耽搁,随绫罗身后出了医馆。
一路乘马车回了客栈,周围依旧静悄悄的,残月挂在头顶,朦胧照亮前路。
三人进了客栈后,楚颐独自上了楼。
此时已是后夜,因走廊两侧皆是客房,未开窗户,二楼黑漆漆的,安静地没有一丝声音。
楚颐脚步轻缓地走到自己房间门前,推开房门。
那扇半开的窗户前,一道身影静静站着,暗淡的月光铺了一身,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听闻动静,转身朝门口看来。
楚颐的心骤然紧缩。
“你去了哪里?”顾期年静静问。
楚颐静默片刻,走进房内将门关好,才问:“你怎么在这里。”
“若不在这里,我怎会知道你夜半悄悄出门与人私会?”
“你说什么?”楚颐皱了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跟谁私会了?”
顾期年冷笑一声,缓步朝他走来。
“不承认吗?”他咄咄逼人道,“那你说说,你深更半夜悄悄带着绫罗和江恕出门,不是与人私会又是去做什么?”
他在楚颐身前停下,垂下眼眸看他,黑暗中依稀只能看到顾期年紧绷的表情和微微抿起的唇角。
楚颐微微咽了咽口水。
方才离开时他们明明已经十分留心,就连楼下的随行护卫都未惊动,顾期年是如何得知他出去的?
难道他才刚离开,他就来了房中找他?
看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楚颐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轻声哄道:“我方才只是出去透透气,乖,别胡思乱想。”
顾期年冷冷看着他,狠狠将他甩开,冷笑道:“你病成这副样子,夜间乘马车离开一个时辰,只是为了散步,你自己信吗?”
“若你真舍不得那个陆文渊,为何不干脆留在身边,何必装模作样将他送走,又偷偷摸摸跑去见他。”
“我也就罢了,你这么做,就不怕对不起唐知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