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0(9 / 36)

息传出,陛下便有几分可能,派遣大殿下前往西南。”

“若此时能推兄长前往西南开矿征税,他若征,便是在与那些税监争利、与万民争利;可若不征,一顶不孝无能的帽子扣下来,兄长此生便也不必再有入主东宫的痴念了。”

“只是若他真能集齐,又当如何?”

李习半阖上眼,藏住眼中的锋芒,“陈宝儿贪婪狡诈、狠辣残暴,却不宫心计,有几分赤血侠肠。这样的人最是易于引导。就算大殿下真有本事征齐银两,便可动用官烨这枚暗棋,必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回京。”

如此,于殷俶而言,进退皆为死局,西南便是他的归西之路。

殷觉听罢,指尖扣着书案,思忖片刻,复又缓缓道:“妖书一事,父皇已对他心生不满与疑虑,若真如先生所说,我们必定能将兄长逼到西南去;方才又听完先生所言,只觉事事皆思虑周全,为何先生却连三分把握都没有?”

李习苦笑,“老臣也是为人父母之人,就算再不喜,那也是亲骨肉,如何真的能亲手将其推上绝路。

“西南盗匪猖獗、民怨沸腾。所谓宝矿,只要陛下稍加查探,未尝辨不出虚实。就算朝臣真的能将陛下逼到极点,臣也揣摩不准陛下是否真的能毫不顾念父子之情,顺势将大殿下推入这火坑。”

殷觉闻言轻笑,看向李习,“先生,您之前提点过君识,皇兄不能继位的缘由,怎么此刻又犯了糊涂。”

帝王家事皆为国事,都是君臣,哪里会有真正的父子情分。

“若是那妖书之前,父皇可能会有两分犹疑;自那皇兄痛斥父皇后,便连这最后的两分都没有了。”

“皇兄已是犯下大忌。”

只是连他都想不明白,殷俶为何要如此行事。明明有更好的说辞,为何偏偏要字字句句往睿宗的心窝子里戳。

那日殷俶当面怒叱睿宗时,他也在场,那时他虽被吓得不轻,可却尚有神志留心众人的神情。

殷俶看上去似是极为平静,然殷觉就是觉得,他这哥哥,更像是个神志清醒的疯子。

虽是寥寥几语,却字字句句、都要将睿宗逼入绝境。

恐怕是自己多心,殷觉闭上眼,慢慢地后仰。

他半靠在椅背上,平复着鼓噪不已的心绪。

第46章 除夕夜(一)

淑妃将最后一朵珠花插入陆蓁蓁的发髻, 两手端着她的发髻,柔声唤醒昏昏欲睡的陆蓁蓁,哄她睁眼看看自己。

陆蓁蓁瞧了瞧镜里的自己, 疑心那镜中女子或是生了两个脑袋,一上一下, 且上头那个脑袋才是真正的陆家嫡女。

但见那被头油润泽得黝黑发亮的巨型发髻之上,镂空牡丹花花冠,每朵金制的牡丹花中, 都嵌着枚圆润的红色宝石,更奇的是这每粒宝石大小相近,又并无雕琢的痕迹,更显出这花冠的珍奇与贵重。旁插金玉梅花, 前面再跟一支金绞丝灯笼簪,两边用五凤朝阳桂珠钗珍珠碧玉步摇一对, 发眼中用八宝翡翠大簪横贯一二支,后边是一溜珠嵌金玉丁香, 两鬓还都插着艳极的牡丹花。

大历风尚, 鲜花插鬓两边,便可谓“飘枝花”, 若是单边儿则称那“鬓边花”。

她伸出双手轻拈住两耳上挂着的犀玉兰花, 侧头朝淑妃笑了一下,“姑姑亲手装扮, 自然是极好看。”

淑妃也露出些许笑容,她喊了一声,白芷便领着一溜儿小丫头, 托着沉甸甸的衣饰走进来:绛紫色交领大袖衫百迭裙、除去宽大繁复的上衣下裳、还有内衬两层、外纱两层、真丝披帛三条、珍珠腰封一对、青石坠子一只、装缀数颗明珠的西番宝石腰链一条、最后大红缎子白绫高底鞋一双、内衬柔软的小羊皮。

陆蓁蓁瞥了眼那深重的绛紫色, 其上暗金色的团花纹路平缓地流动着浅淡的光泽。

她顿了半晌, 静静走到屏风后,任由那些鱼贯而入的宫女,帮她将所有的衣饰一一穿戴好。

待妆容衣饰收拾妥当,陆蓁蓁便索性跪坐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