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废话,一拐杖就砸了下来。
她跌跌撞撞地摸路摸不清,但棍子倒是砸得极准,裴珣伤处未愈,坐卧不得,下榻走几步路都很艰难,被她这一砸,忍不住痛呼出声,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他面颊涨红,咬牙将痛呼声又收回去。
读书人要体面。
他如今虽然已经没什么体面可言,但也不愿意同一个女子去抢那棍子,所以闭着眼,哪怕疼得发抖也乖顺承受。
宋翎砸了两下后没再听到他的痛呼,觉得没意思,总不能真把这硬骨头打死,想想便又作罢了。
比起同这个该死的文人耍嘴皮子,她觉得她更重要的是要吃饱活下去,所以深一脚浅一脚地去向木桌那里摸索。
饭食都在桌子上,宋翎随便吃了两口后,气消了不少,顾忌着裴家跟宋家怎么也算是世交,所以又别扭地问:“你吃不吃?”
四下一片寂静。
没人理她。
宋翎搁下碗筷,以为他不愿意同自己说话,便也没有多问,而是继续摸索着往前走,然后静静地倚在营帐边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
日落的时候,罪民营里升起浓烟,差役们都乱作一团,西北处隐隐有火光,说是几个罪民打架,把营帐给烧了。
发放全营饭食的差役从两个变为了一个,把吃的放在营帐门口就走了。宋翎浅眠,被外头的嘈杂声吵醒。
她眼睛看不到,没什么安全感。
如今只听到有人喊“走水了”“走水了”,心头自然害怕,忍不住舍下面子叫帐内那人:
“裴珣?”
无人应声。
“裴珣?”
她又轻轻叫了一声,还是没人应。
直觉告诉宋翎,他应该不是生气,怕不是被她打晕了?她就拿棍子打了他三下,还没下重手啊。
宋翎秀眉微蹙,往裴珣的榻前蹒跚前进,虽有了上一次走到他面前的经验,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榻下的杂物绊了一跤,她没站稳直接往前一倾,然后顺势倒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会这么烫?
她探出手摸摸他的额头,一手粘腻的冷汗。
“疼。”他烧得迷迷糊糊喑哑地喊了一声,手指向上试图抓握住什么东西,阴差阳错扣住了宋翎的左手。
宋翎素来吃软不吃硬,被他这一声“疼”搞得竟有些愧疚,宋如岳那样看重这个后生,若是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出点什么事儿,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她进家门。
宋翎垂了垂眸,右手缓缓往他腰下的位置挪了挪,一手粘腻的血。她小心翼翼地按了按,明明动作极轻,却仍旧感觉到这人在发颤。
还好,骨头没断。
宋翎放下心来,从腰间挂着的玉色锦囊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动作轻柔地扯下他伤处的布料,拿起床头的湿布给他把血擦拭掉后,又缓缓地将药粉洒上去。
待到全部处理后,她也累出了一身汗。
外头的火势应该被扑灭了,但她仍旧不离营帐门口太近,可床榻边的木料又硌得慌,她实在睡不着。想了想,就又脱了鞋,上榻睡在了他里侧的位置。
……
裴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
她给他上的药粉是最好的药,伤口还是痛,但痛得没那么厉害了。在意识到她掀过自己的衣服后,裴珣耳根有些红。
幸好她是个瞎子。
他庆幸却又自嘲地这样想着,然后艰难地从榻上起身,用不易崩伤伤处的姿势将地上的杂物一一挪开。
相比裴珣,宋翎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许是因为这房间里的血腥气和药草味过于浓重,她的梦中皆是些不好的东西。眼上的白布在梦魇的时候被自己挣脱掉了,一觉醒来,只觉得又死过一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喘了几口气,扶着墙壁从榻上坐起来,蹑手蹑脚地想着要下榻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裴珣的声音:“别踩着我。”
能说话了,还好没死。
宋翎为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