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后又继续轻声道:“但父亲,我送裴珣去陇西,是我自愿的。我并非真的甘愿做你用来逼高期成长的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还是那句话,做你的附庸,我不愿意。”
宋如岳盯着宋翎,禁不住又重新审视了这个女儿一番,他从前啊,总是担心,担心她脑子不清楚,最终走上一条招致祸患被人唾骂的路。但眼下看来,她确实活得清醒得很。
至少,活得很坚定。
宋如岳点点头,杯中无酒,只有水,但他仍旧仰头饮尽,然后连道了三声“好”。
送走宋如岳是在第二日的傍晚,一个炊烟袅袅,鸡鸣犬吠的时分。宋翎和裴珣将宋如岳和宋获送到下山的地方,远处云蒸霞蔚,烟雾缭绕。
宋翎望着父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雾霭之中,天色暗红,蓦地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也有这样的一个傍晚,那是当初在冀州的时候,父亲因为朝中有事将她丢给了比她年长仅有五岁的高期。
临行前,宋如岳将她抱在怀里,告诉她,等冬至了就来接她回家吃羊肉炉子。她那时候年纪尚小,不爱说话,只知道伸出白胖白胖的手去捏父亲的威严的脸。
父亲放下她,带着二姐姐三姐姐转身离开。
那一日,她也是这样望着他们的背影,后来,那个背影在她脑海里一记就是十四年。
她心口突然一阵发闷。
裴珣站在她的身后,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别离,都是长久的,不多时,你们便能再相见了。”他仰仰头,缓声同她叙述道理。
这清润的嗓音像是一阵暖风驱散了她的寒凉。
宋翎也仰头看他:“裴珣啊,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
“算是吧。”
裴珣低下头,抖了一抖袖袍:“好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