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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外头当差的奴才时刻注意着屋内主子的动静,自然是听见些许的。

舒贵妃续道:“本宫揣摩圣意,陛下今日见长公主心切。请方公公亲自跑一趟玄清观吧,算是叫长公主瞧瞧,陛下重视此番召见。”

“诺。”方缘贵躬身遵命。

这位贵妃娘娘如今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又是宠冠六宫的唯一主子,可不敢怠慢。且贵妃娘娘平素待人宽和,对他们这些奴才既赏赐大方又和颜悦色,他也愿意为贵妃娘娘办差。

舒贵妃望着他听话得像条狗似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霜寒杀意。

长公主殿下计划在今晚动手,所有可能碍事的人,都得死。

夜幕降临,宁常雁被殿外动静吵醒。他好似听见杀声四起,剑戟交错,由远及近。

“外头什么声音?”小皇帝起身问了一句。

舒贵妃眼睫眨动,盈满疑惑:“陛下在说什么?臣妾并不曾听见异动。”

宁常雁最近受梦魇困扰,时常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对上舒贵妃纯真无邪的神情,他松出一口气:“没事儿,兴许是朕幻听了。”

舒贵妃不动神色道:“陛下睡得久,大概是饿糊涂了。”她说:“臣妾让膳房传晚膳吧。”

吃一吃最后的断头饭。

宁常雁点点头,由着舒贵妃伺候自己起身。穿戴龙袍时,那打斗厮杀声始终环绕耳畔,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引得小皇帝心神不安,几度低头看向替他整理衣襟的贵妃,却见她面色寻常。

又一次料定自己睡梦未醒,自己吓唬自己。

也是,如果外头真有什么异样,不论潜藏暗中的暗卫或守卫阖宫的侍卫,都会第一时间向他禀报。而既然没有人觐见,便说明一切风平浪静,是他想太多。

他这般安慰着自己,让舒贵妃沏一盏茶来。他需要微苦清茶润润肺腑,叫脑袋清醒些。

忽而,又一阵踏踏马蹄声轰然传来,震耳欲聋,给人以大地都在颤抖的错觉。宁常雁刚刚存放好的不安反复被勾起,他下意识地去看舒贵妃,可这回,目光却先略过了桌上茶盏。

盏中有茶水,水面正左右晃动。

宁常雁猛地瞪大眼睛。

不,不是错觉……

外面真的有动静!

他腰封还未扣好,大步往殿外走。

脚底步子急促,跨过门槛时,不慎被绊了一下。无人扶他,狼狈地向前踉跄两步。

他抬眸看见了兵马厮杀,空气中弥散着薄薄血腥味,头顶月亮也被染红成血红色。

宁常雁蓦地打了个哆嗦,大喊:“来人!”

四周空无一人,方缘贵不在,其他值守的小黄门也不在。他手掌捏着门框,没有奴才搀扶他,唯有舒贵妃缓步从殿内走来。宁常雁望着她,仿佛在黑暗中倏现一束光,寻得一丝慰藉。

他急急道:“爱妃你看,朕没听错。”

又仓皇拔声:“护驾!来人护驾啊!”

呼救声随即淹没在震天厮杀中,回应他的,只有兵刃相接的刺耳铿锵,和侵入鼻腔的血腥气,愈来愈浓。

放眼望去,严防死守的只剩几名千牛卫和大内暗卫,握着长刀一字排开,身上各自落了不少伤。而来势汹汹的则有领军卫,还有左右金吾卫、左右骁卫。

十六卫中有六支卫队,都把利刃对准了皇帝。银白铠甲泛着冷冽寒光,森森然,晃得人眼瞳刺痛。

这些人怎么敢,怎么敢犯上作乱?

他是皇帝啊!是九五至尊!是真龙天子!

宁常雁双腿发软,隐隐打颤。

他紧紧盯着殊死拼搏的千牛卫和暗卫,寄托了全部希望。

但以少胜多终究是小概率事件,人多势众才是普遍规律。当最后一位千牛卫倒下,宁常雁险些站不稳。

他看着一柄柄锋利刀刃淌落血珠,看着一阶阶汉白玉石铺满殷红鲜血,出自本能地想要逃。可大殿四周俱已被包围,他退无可退。

不等宁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