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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钦辞视线望向她指尖所指的方向,将那张布帛拿了起来。

他没有偷看的心思,奈何对折时目光不经意瞥过,恰好是“求殿下看顾幼子”几个字映入眼帘。

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站在桌边的这个少年。

顾钦辞手里收卷布帛的动作微顿,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人:五分儒雅文气,三分倔强傲气,两分风尘烟火气。

长公主府后院住着的面首,十有七八是这一款的。且宁扶疏曾在昭阳宫兴致召幸的琴师,和上回朝暮阁放浪玩闹的小郎君们,多半也生得如此相貌,就连年纪都是相差无几的小。

他可以肯定,这人是宁扶疏喜欢的模样。

如果带回府里,一朝郎有情妾有意的……

“咳咳——咳咳咳——”宁扶疏一阵咳嗽打断他的思绪。

顾钦辞当即回神,三两下把布帛揣进袖中。

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直到迈出门槛,身后始终安安静静,听不见第二个人的脚步声。他终是认命似的,重重叹了气,抛给柳怀明一记冰冷眼刀:“认得去长公主府的路吗?”

“收拾好包袱行李,自己过来。”

下了楼,顾钦辞甩手便将一锭金子抛到老板娘手里,霸道抢了朝暮阁最华贵的马车。

车帘遮住穿透阴云的浅薄天光,仿佛狭小空间能给人更紧密的依托感。

宁扶疏双手交叠搭在大腿上,脑袋深深埋在手臂里。原主的情绪竟然悉数倾注在了她身上,是她万没想到的。

牵扯着心脉肺腑与血液骨髓的痛苦无比真实,宁扶疏趴了良晌复又良晌,往日里的骄矜仪态似山洪坍塌。

顾钦辞眼睁睁望着她低下高昂头颅,垮了肩膀,胡乱拆去发顶各式珠翠金钗随手丢到地上,抛去尊贵长公主这层束缚身份,任由乌黑如墨的长发凌乱披散,垂落满身狼狈难堪。

一瞬间,心痛与怒火揉成一团,憋满胸腔似乎随时都会爆炸,就连提刀挽弓冲进皇宫大内,冲进金銮大殿砍死宁常雁的冲动都有了。

“顾钦辞……”宁扶疏忽然缓缓抬起头。

男人迅速敛睫眨眼,隐藏好充斥眼底的阴翳和暴戾,温声道:“臣在。”

“我能抱一抱你吗?”他听见宁扶疏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脆弱,如晶莹琉璃一碰就会碎。

“只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顾钦辞深呼吸,单膝跪地蹲到她面前,用力揽过宁扶疏的肩膀,哑声一笑:“殿下说的什么傻话……”

“臣是殿下的人,您想抱多久,都可以。”

◉ 49、谢礼(双更)

人的骨子里总或多或少藏着些矫情。

孤身一人时, 哪怕再苦再难的事,只要咬咬牙就撑过去了。可当身边有个照顾你的人陪着,丁点儿小委屈也变得难以忍受。

依理说,顾钦辞的性情跟会关心照顾人沾不上多少边儿。神奇的是, 不知从何时开始, 每当这个昂藏七尺、神采英拔的人在自己身旁, 宁扶疏便无端觉得心安踏实。

不由自主的,她手臂缠住顾钦辞腰身,额头抵在他结实胸膛,竟啜泣掉起眼泪:“顾钦辞, 我感觉好累……”

边关大男人从没见过姑娘家梨花带雨,一时难免手足无措。但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催着顾钦辞搂住宁扶疏窄瘦后背,骨节分明的十指穿插过她的秀发, 动作轻柔地梳着。

耐心哄道:“臣在, 臣在……”

宁扶疏蓦地抱他更紧。

怀里人哭起来不张扬,一点声音都没有, 唯独肩膀耸动着, 泪珠子一串接连一串地滚过面颊。像鲛人默默无声泣落珍珠,却比大吵大闹更显可怜。

如若顾钦辞今日没有陪她来朝暮阁, 也许她会独自躲在僻静角落里,兀自潸然泪下,再兀自抹干眼泪,将拭泪的帕子丢弃,绾发簪好珠钗。

俯仰之间, 掩藏一切啜泣痕迹, 又是外人面前无坚不摧的朝歌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