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守夜的雕塑岿然屹立,尤显突兀。
也不知等了多久,更不知如果宁扶疏应下宁常雁留宿宫中的要求,他会等到何时。
“停车。”宁扶疏扬声。
顾钦辞隔着绣花纱帘与她遥遥对望,见马车速度减缓,果然上前。
宁扶疏忽觉背后袭来一阵凉风,继而马车向下沉了沉,身旁便已多了一个人。
……好好的有车门不走,偏喜欢翻窗是什么臭毛病。搞得跟未婚小情人躲着家中长辈幽会,多见不得光似的。
倘若在往常,调侃的话定然立马出口了。可这晌,宁扶疏却只是给他腾出更宽敞的落座空间,神情微微沮丧。
不等她开口,顾钦辞下意识猜测:“陛下不答应徐向帛赴任?”
宁扶疏摇头:“委命圣旨已经下传,不出五日就能到达清州。”
“只不过另一件事,不太顺利。”她停顿良久,方才启唇,“和离,得从长计议。”
顾钦辞一愣,侧目看着她如霜打茄子耷拉的眉目,不自觉眉峰仄皱。
没法跟自己和离,就让她这么愁眉苦脸?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跟自己一刀两断?
宁扶疏转头正好撞上他不悦皱眉,自以为理解他心思:“虽不能和离,但本宫知晓侯爷挂念顾大将军。”
“明晚戌时,侯爷来朝暮阁,本宫秘密送你出金陵。”
袅袅成一缕直线的沉水香雾被晚风吹斜,顾钦辞深邃眸光微动。
……朝暮阁。
顾钦辞喜欢吃,又不缺银两,一个人屈居金丝笼了,就不肯委屈自己的胃。
他来皇城将近一年,把金陵能排上名号的酒楼尝了个遍,譬如以江南特色著称的云华轩,以酒酿醇香闻名的明月楼,还有菜肴精致的幽竹斋、悦仙居等,不胜枚举。
却唯独没听说过朝暮阁。
到了次日晚间,顾钦辞出门前特意找来袁管家,询问这酒楼位于何处。
不料,久居金陵的管家似乎也没听说过,缓缓摇了摇头。
无妨,顾钦辞心想,左右金陵城就这么大。他沿途多问几个路人,总会遇上知情人的。
瞧着天色尚早,距离宁扶疏约定碰面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他脚程快,这会儿出发难免早到,落在姗姗来迟的宁扶疏眼里,显得他多重视今晚这场约会一样。
不行,绝对不行。
顾钦辞已经迈过门槛的腿复又收回来,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
他得等到天黑下来再出去,要让长公主等他。要让宁扶疏知道,如果不是为了离开金陵,他才不愿意赴约。
半晌后,他唤道:“袁伯,几时了?”
袁管家道:“酉时过半。”
“怎么还是酉时过半?”顾钦辞蹙眉,“我上回问,你就是说的酉时过半。”
“侯爷,您上回问和这回问,中间本也没隔多少时间呐。”袁管家汗颜,“您看这天上的日头,还在同一个地方没动弹不是。”
顾钦辞嘴角抽了抽,目光自眼尾斜睨过去:“你的意思,是在说本侯赴约心切?”
“没有没有,老奴没有这个意思。”袁管家伺候了他一年,自家侯爷的性子还算好琢磨,这会儿立刻摸透他现在的状态,是万万不能说实话的,“侯爷您好生歇息着,一刻钟后,老奴再来叫您。”
顾钦辞满意“嗯”了一声:“去吧。”
袁管家将房门带上,只留一道合不拢的门缝倾洒入夕光。顾钦辞抓了块糕点盘里的点心,咀嚼吞咽,不自觉又想开口问,外头是什么时辰了。
但袁伯还没敲门喊自己,说明一刻钟尚未到,他要忍住……
真是奇了怪了,都说光阴荏苒,时光匆匆,平常这日子不都过得挺快的嘛。睁眼闭眼再眨眨眼,三两天就晃悠过去了,怎么偏偏今天的时间跟推磨老毛驴似的。
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说:
顾狗:嘿嘿,她要和我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