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把头低下去,继续看。他说话的声音确实没有什么起伏,可是他的头埋得很低,肩膀是下意识呈收缩状的,叶跃再往下看,阿树双手拿着漫画书的下沿,从他手背上凸起的骨节可以看出,他抓漫画的手有在微微用力,似乎随时提防有人把漫画从他手中抢走。
是叶跃再熟悉不过的姿势——他在当初那个收养的家里,但凡拿到点好东西也是这副样子。
叶跃不太想打扰他,但有个事还是需要征询下他的意见,“你自己住一楼可以吗?”叶跃问。
倒不是不给他住二楼,只是最近李越泊实在有些过于黏人,尤其是在空闲的夜里。把小孩放二楼,叶跃担心会被他听到或撞到某些不太适合他这个年龄的声音或画面。当然啦,真把小孩放二楼,李越泊肯定会收敛,但叶跃并不想委屈李越泊。他要什么李越泊总是给的,李越泊要什么他也总是给的。
阿树再次把头抬起来,眼睛睁大了点,难得语气有了点起伏:“哥哥放心我一个人住一楼?”
叶跃疑惑:“有什么不放心的?”
阿树眨了眨水獭般的眼睛,语气又恢复了没有起伏:“不怕我像哥哥一样半夜放火吗?”
话问完,停了一秒,又说:“我知道他们都害怕我突然像哥哥一样,我听到他们背后叫我小疯子了。”
叶跃不等他抬头,自己蹲下了身,像初见那样跟阿树的眼睛对视,仍然是水獭般分隔左右的小黑眼睛,也仍如初见时那般透着警惕,但仔细想,警惕的本质是因为在紧张、在害怕。
到底是个孩子,叶跃仿佛见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你会放火吗?”叶跃问。
阿树童稚的脸上终于有了眼睛以外的部位参与神情表达——他抿了抿嘴。
“不会。”阿树说,仍旧是没有语气起伏的声音。
“那我就不怕。”叶跃说,又问,“你一个人住一楼害怕吗?”
阿树摇头,水獭般警惕的小黑眼睛放松了些,带了点润润的光。
叶跃还没有起身,接着解释:“我和李越泊是情侣,如果把你安排在二楼,我怕给你看到不适合你这个年纪的东西,所以安排你住一楼,不是不欢迎你的意思,我和李越泊都很欢迎你来。”
他最没有安全感的日子,每一个被人给予的安排,他都想知道原因,想知道是不是被讨厌、被不喜欢才被人这样安排。但从来没人跟他说过,告诉他的永远只有干瘪瘪的一句“叶跃,你去xx”。
宋若唯掉树那次,他在元二叔指导下成功实施救治后,他跟李越泊说他好像凭借自己的力量透过时光长廊小小为曾经黑暗里的自己打了一束光。
现在送到他面前来的阿树,叶跃觉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光,他好像正透过阿树,在温柔触碰曾经的自己。
来藏冬镇十八年,被李越泊用爱意滋养,他已经生出了足够的底气和勇气,有时候叶跃也会想,如果再遇到曾经那个自己,他想走过去抱抱他。
他现在理解了初见江星年时,江星年恳请他和李越泊在摩天轮最高处拥吻时说的那句“拥吻不到自己的心上人,但能见到别的有情人在这天的摩天轮最顶端拥吻,也算是一种爱的延续与证明”——他永远无法拥抱过去的自己,但他透过拥抱跟他一样可怜的人,可以。
阿树水獭般的小黑眼睛里闪起了亮闪闪的光,点头,还笑了一下,这次大概是笑得比较真切,叶跃这才发现他左边有颗小小的虎牙。
李越泊走了进来,见叶跃蹲在地上,也没问,走过去跟叶跃排排蹲,叶跃打了他一下,拉着他坐回沙发。
阿树眼睛微不可见地弯了弯。
“谈好了?”李越泊问。
叶跃点头,李越泊又拿了眼神看阿树,阿树也跟着点头。
“说一下你的发现?”李越泊对着阿树说。
阿树再点了点头,把漫画书放下,年龄虽然小,但是说得非常清晰、清楚。
他说每次邹叔叔带着他出门都是坐车后座,跟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