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男生端视整面货架上的避孕套,答非所问道:”都快忘了上一回用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程安之别过脸,心里直打鼓。
小腹有什么东西流过,骗不了人的生理反应一瞬间升腾了她的躁意。
纪司北往货架前伸手,程安之呼吸一滞。
他手指停在了计生用品旁边的这一栏,这上面有她喜欢的糖果。他拿出几盒,丢进购物篮,偏头抓住她看自己的不安分眼神,”想什么呢。”
笑意虚浮在唇角。
程安之转过身,去冰柜里拿了盒八喜。
回停车场的这段路大概有四五分钟,纪司北提着购物袋,程安之专心吃冰激凌,默契的姿态回到热恋时。
听见程安之咳嗽一声,纪司北蹙眉:”说了让你不要吃……”
”我每天都锻炼,现在身体很好,不会因为冬天吃一盒冰激凌就怎么样。”程安之咬着木勺,又嘟嚷一句,”换季的时候,我也不会感冒了。”
纪司北静静地”嗯”了一声,他一早就看出来了,她的气色比从前要好。
这发生在他们分手后,于他而言,就不太合理,显得过去的他很不会照顾自己的女朋友。但细想,现在她学会重视自己的身体素质,这是好事。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跟上帝做交易的那个瞬间矫情且怪诞。
但是他这场病不能白生。
他在自认为恰当的时候说:”我是为你病的。”
程安之猛咳了起来。
完全平复后,她已经坐在副驾上了,冷着一张脸的男人嫌弃地开着她的车。
霓虹初上,城市涌动着冬日特定的孤冷感。
没有家的人都害怕黄昏过后的黑暗,害怕到家就与热闹隔绝,徒留一个人。
程安之以前也怕,这一年多慢慢克服了这个障碍。
她看看身边人,算起来,他也独居多年,亲人甚少。
那他可曾有过孤独到无法自拔的状态?
应该是有的吧,否则不会迷恋上烟酒。
他要真说是为她病的,她倒也信。
她是他顺遂人生里唯一的一场逆旅-
回到熟悉的”2706”,纪司北从鞋柜里取出程安之之前的拖鞋,上面一尘不染。
这里不仅留着她的拖鞋,其余她当初搬走时忽略掉的生活用品,小到一根皮筋,都被他精心保管。
程安之走进客厅,看见去年夏天,她参展定格概念展的一幅画,画的是破旧的不再生效的游乐园和迷路的孩童,是她为数不多带有童趣的作品。纪司北跟她说:”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我自己就是画上的那个小孩儿。”
于孩童而言,最珍贵的便是童年时光。每个小孩心里都有一座灯火通明的游乐园。
优秀的美术作品都在输出人类的沉重和新生,让观画之人能从里面看见生活,看见自己。
纪西北很喜欢这幅画。
无奈的是,这幅画绘制于他们第一次分手后,诞生于程安之最难熬的时刻。
纪司北何尝不是她心中打了烊的那座游乐园。
反之,她也曾是他的乐园。
说她退步,是看见了她画里的拖泥带水,她在平衡自我和迎合市场上犹豫不决,最终两头讨好,失了初衷。
纪司北直言,资本的审美或许会迎合普罗大众,但永远不会迎合艺术家,真正伟大的艺术都是小众的,不被理解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艺术家都是痛苦的。
”程安之,你到底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画者?”-
纪司北执意自己一个人做这顿饭,程安之便去了书房。
书房里的摆设丝毫未变,她的画架仍置于窗边,她放绘本和漫画的小书柜也安稳挨在他的大书柜旁边。
他的书桌上放着他的工作资料,略微有些凌乱,最下层压了张宣纸,她掀起来一看,上面是她去年春天,某个夜晚,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