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自棋罐中捏出两颗黑子在手里把玩,一边揣摩该在哪里落子,一边问道:“她可是又提了你的亲事?”
对面的人点头。
太子轻笑,“你去苍州的这段日子,她那个表侄女倒进宫两次,这是不往你身边塞个人她便放心不下。”
“皇兄英明。”孟砚泓勾起唇角一笑。
一局棋未下完,孟砚泓便赶在宫门下钥前出了皇城。
马车缓缓驶入玉珀坊的怡畅欣苑——此处是孟砚泓在宫外的私邸之一,亦是太子所赐。自打成年后,孟砚泓便很少在宫里居住,后圣上命他在大理寺挂差,他便干脆长留在外,锦妃偶尔会让他入宫,他以身有要事为由推脱起来也更为方便。
可年节时也少不了要去昌明殿,无论如何,锦妃还是他明义上的母亲。
孟砚泓生母早亡,皇后身子又不好,只能让才出生不久的孟砚泓交与进宫多年都未有子嗣的锦妃抚养,两年后四皇子孟长佑出生,表面看上去锦妃对待两个儿子都是一样的,可孟砚泓自知,亲疏有别,锦妃偏袒亲生儿子,拿他当脚踏给亲儿子铺路的事也没少做。
每当锦妃对他稍近好些,孟砚泓便知她又是有事相加,就比如今日让他去昌明殿用晚膳,明面上是心疼他才从苍州忙完回来,实则是想将自己的侄女塞给他做妾。
孟砚泓在太子身边,她总是不得安心。
穿过垂花门,径直入了房间,房里隐隐的香气让他觉着熟悉,似在哪里闻过。
他侧头看到细边木架上正飘烟的香炉指道:“这香......”
张进宝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忙笑应道:“这香是前两日姚三姑娘送来的,但是您没在,小人便收下了。”
提到姚静檀,孟砚泓才想起白日去见她时,闻到的也是这种香,一想她说起曾去过大理寺却都没看到他人,如今想来不光去了大理寺,竟还跑到家里来堵他。
他无奈摇头,似笑非笑。
“三皇子,天太热,小人命他们去备些水,您先沐浴吧。”张进宝道。
孟砚泓点头,“嗯。”
待张进宝出去,孟砚泓解了衣袍系带,一物从怀中应声而落,砸在他的脚面弹到平毡毯上,发出闷响一声。
他定睛看去,一块羊脂玉佩静躺在脚边,上头的水蓝流苏还搭在他的靴面上。
他弯身拾起,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摔坏才又重新将其搁在桌上。
这本来是今日要给姚静檀的,揣在身上带过去,反而忘了。
由这玉佩起,他才想到,不仅忘了将这个给她,而且还忘记了拿她亲手摘的桃子,一时懊恼,却也有些无奈。
大理寺事多又忙,他父皇将他安置在大理寺可不光是挂职,更多的是为太子安插势力,皇后母家势力单薄,自是给不了太子太多的助力,私下里不知有多少人对那太子位虎视眈眈,皇上要的,不仅是让他成为太子手里的一把刀,必要的时候,还得是一张盾。
孟砚泓轻捏了发疼的眉心,今日明明未喝酒,缘何觉着头隐隐作痛。
......
翌日。
七月流火,本该天气转凉时,却整日热浪滚滚不停,今年夏日尤其漫长。
临近巳时末,孟砚泓在案室中翻看卷宗,手指才翻过两页,便听门口大理寺右寺丞伍璋璃在大声嚷嚷:“这不是静檀吗,又来给我送吃的?”
说着,伍璋璃的手便朝姚静檀中拎的食盒伸去,姚静檀一手将食盒拎远,一手指了身后两个丫鬟玉珠玉宝所拎食盒,“这不是给你吃的,这些才是。”
伍璋璃笑着朝门里看了孟砚泓一眼,随后拉长音道:“静檀还真是厚此薄彼啊!”
管他说什么,姚静檀才不顾,提着食盒入了门中,径直走到桌案前,将食盒摆在桌案上,今日总算堵到他人了。
大理寺闲人免进,孟砚泓任大理寺少卿,上头还有大理寺卿段大人,可他是皇子,段大人更多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