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余下来的太尉与司空两个职位,一个是要留给行台的台臣,另外一个需要用来加赠北海公。虽然北海公元丕会归镇,但在前朝,太尉、司空已属于可以在外遥领的加官。
现在,谢氏与魏氏的案宗已经被摆上台面,长安方面即将借此与北海公对话,陆昭即将出使前往灞上。所以,皇帝为了避嫌,就没有针对怎么选这个问题提出自己的意见,而是直接交到了陆昭手上。
陆昭道:“现在呼声较高的是加封北海公为司空。司空本职掌水土工程以及相关管理的考察与监督。名义上分部宗正、少府、大司农三卿,并参议大政,实际上权归尚书,三公上下行文,受成而已。于名义上讲,宗正负责皇族事务,少府亦为皇宫后勤,多由皇室宗王担任。至于司农之任,薛公领度支尚书,谢公领大尚书,且治粟内史还有关陇何婴,早已将财政人事之权分去大半。”
“此位若予北海公,相当于将其完全架空,只怕北海公不会满意。不过迫于压力与年龄之故,北海公或许会勉强答应。但是女儿认为此职交予北海公,短期看来或许世家受益,但是长期看来却非如此。”
陆振手抚髭须,道:“你且说来。”
陆昭道:“拓跋氏西郊祭天,以立君权神授。然而这个祭祀与汉家南郊祭祀不同,并不以皇帝和百官为纽带两端,而是用以维系整个鲜卑族对皇权的认同。昔年王叡主持更化改制,废西郊祭天,就是将魏国的皇权与鲜卑旧族剥离开,继而以汉人为首的世家百官为力量之源。鲜卑旧语不再言于庙堂之高,胡服杂衣不再加于帝王之身,废弃西郊祭祀乃是对鲜卑皇权做了最后一次阉割。鲜卑代人与汉祚世家的尊卑早已颠倒,贵族的爵位与官制等级早已被涂抹,尊孔,易服,汉人从原先魏国政权的底层,重新一跃而上。”
虽然谢云更改吏制,在六镇边将选官法里动了手脚,但其人本身也将世家执政推到了一个自专、自满的恶劣局面。与高屋建瓴的王叡相比,在陆昭看来,自不可同台而论。
“如今,身为汉人的世家们已非石逆胡虏戈矛之下的两脚羊。我们重新掌握了庙堂之高的话权,街头巷尾的舆论,大量书写着世族的功勋,同时涂抹着皇室与宗王的形象。女儿日夜反观这段过往,深知皇室并非那般不堪,世族也并非没有责任,但更看到了黑暗之中的一条法则。当一个阶层掌握了话语权的时候,便会对潜在的威胁不遗余力地打压。如果不能言己之语,发己之声,那么他人便会对我们的过往、形象与尊严肆意抹黑。国家、民族、阶层,所有的斗争难分对错,只论胜败。没有掌握话语权的失败者,便不能对这个世道确权。唯有胜者,才能大罗升天。”
“司空之职,掌宗室;凡郊祀之事,掌扫除乐嚣;大丧则掌将校复土。凡国有大造大疑,谏争,其地位权力更与太尉等同。假使令北海公元丕重新掌此职,虽在职事上被架空,但一旦其占据平城六镇之力,恢复西郊祭祀,无异于重新拾起齐斧太阿。届时汉人又当如何自处,世家又当如何自处?因此,女儿宁可将太尉一职让给北海公,也不愿意再起拓跋鲜卑之旧威,贬损汉祚。”
“太尉啊……”陆振略微沉吟。在各州设立刺史督军事后,太尉对于四方兵事功课便没有太多的干涉权,所剩的不过是部分军官的监督考察之责,并且分管太常卿、光禄卿和卫尉。太常卿虽掌礼仪祭祀,但与卫尉、光禄卿一样,直接对话皇帝。且由于孔圣之后孔昱加侍中,礼仪郊庙制度也早由尚书仪曹分领,太常不置已注定是常态。
思忖片刻后,陆振慨叹而言:“百年之后,吾亦不愿做史书中一南夷、一蝼蚁耳。此事你既已察之幽微,不妨先私书信一封,致行台王令。至于长安方面,太尉之职军权意味较浓,北海公与我家分光,倒可稍稍缓解皇帝的不安。至于其他人家,王中书处自当说明,其余人家倒也不必解释得太过露骨。”
陆昭连忙点头称是。
“司徒和司空将丞相的权力一分两半,御史大夫的检察权被分散于三公各自监管,太尉也无军事指挥与调度之权。司徒掌人口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