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椅子的几案之上;她本人则挺直背脊,坐姿凛然,微阖双目,许久不曾说话或移动,像是已经入定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已是日上中天之际,“思故庄”的前院,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与说话声。
谢琇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到正堂前的院子里,有一群人涌了进来。
为首那人,她已经十分熟悉了。
……正是上一回也出现在这里,与她激战了一番、并伤害了高韶瑛的凶手,齐钟岫。
谢琇并没有立刻起身,眼见那群人四散开来,将庭院围了起来,齐钟岫则大步走到正堂门前的台阶下,干脆利落地冲着正堂大敞的门窗抱拳唱了个喏。
“堂上可是李鹔鹴,李姑娘?齐某这壁厢有礼了。”
谢琇不动声色地应道:“正是。却不知齐兄今日率领这些人来,又不曾带甚么需要我审问的囚徒,这是何意?”
齐钟岫虽然下手冷酷,但终究有些武林高手的格调和尊严在,受了韫王这种不够光明磊落的密令,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此刻听了谢琇的诘问,他略一停顿,才用一种死板的语气答道:
“某受韫王密令,有话要问李姑娘。”
谢琇做出“气得笑出来”的反应,冷笑道:“哦?我倒是不知,今日命我来此,不是让我审问别人,而是要别人来审问我!”
齐钟岫破罐破摔,索性厚着脸皮装作听不见她的谴责之意,径直问道:
“韫王有一言,要问李姑娘——你是否知道,王爷打算从高韶瑛那里得到什么?”
谢琇心下微微一紧,面上却十分从容,甚至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来。
“父王未曾相告,这教我如何得知?”
齐钟岫就像一台无情的留言播放机一样,闻言脸色丝毫未变,又道:“韫王问李姑娘——为何心慈手软,将高韶瑛留在自己那里,数日毫发无伤?”
谢琇:……!
她原本因为久坐而不自觉地向着右方倾侧,像是用右臂撑着身躯似的,此刻也慢慢地重新挺直了背脊,道:
“只是那身皮子上没留什么伤痕而已。怎么?父王希望我把他抽得皮开肉绽?那我还怎么在床笫之间与他取乐?”
齐钟岫:“……”
即使他是心狠手辣的武林高手,也被这位“李姑娘”毫无道德感的直言不讳轻易击倒了。
谢琇暗忖,果然,俗话说得好,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人能绑架得了我!
但齐钟岫毕竟是武林高手,心志坚忍,并不容易被她误导。
他只停滞了片刻,便继续问道:“韫王还问李姑娘——”
说完这句例行台词之后,他居然又沉默了一霎。
引得谢琇都有一些惊讶了,不由得抬眼又瞥了他一眼,问道:“父王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齐钟岫终于下定决心。
“韫王问李姑娘,”他一字一句地冷声说道。
“是否……已不是原来之人!”
谢琇:!
她的心脏猛地跳漏一拍。
但长久以来的职业素养,让她还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态,甚至还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看,是有人在父王面前进谗,容不得我了吧?”她语调冰冷地说道,甚至用一种审视的眼神,刮骨一般,一遍遍剐过齐钟岫的脸。
“见我没甚么破绽,便向着这个方向编排我——”
她说着,搭在一旁几案上的右手忽而五指轻动,如同在桌面上弹奏古琴一般,指尖次第落下,“笃笃”地叩了几声。
她的眉眼忽而变得如同鹰隼一般凌厉,沉下了声调,慢慢说道:
“向父王……出此言者,其心……可诛!”
那个“诛杀”的“诛”字刚一出口,齐钟岫忽而抢先移动了。
他一抬手,一道寒光便从他指尖倏然激射而出,直飞向厅堂上端坐着的那位年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