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百姓究竟如何。竹林隐居四年,路途中见识甚少,总有人将他守护,只是知晓这是大义,主公仁德,一切是他该做的。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这些话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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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子时,大雪簌簌拍打窗檐,沈婉跪坐在火炉旁,看着案前的人一遍又一遍的推演。
每行一次推演之术,牧衡的咳疾就会愈发严重,不知何时,白帕被血浸透,看不出从前半分模样。
可他却未停下,咳疾生来自带,医者寻不到病因,却知与推演脱不开干系,许是窥探天机遭到的反噬,每次都让他痛苦不堪,不得随意推演。时至今日,他已不知自身还有多少时日,生死之事不得推演,却唯独放不下心中忧虑。
黄复实在不忍,出声劝道:“亭侯,已到子时,不能再算了。”
打断牧衡的不是这话,而是七星尾颤抖旋转的破军星4,霎时便见血雾尽洒书案,七星落地之声。
“亭侯!你这是怎了!”黄复不懂这些,连忙用干净帕子替他擦拭,想从外喊人进来。
牧衡却制止了他。
“黄将军,不可。大战在即,宁县乃是孤军,万不能因我病情动摇军心。”
“雪停袭营,已下军令,大雪如期而至,亭侯究竟有何顾虑?我忧亭侯咳疾,请亭侯别再行推演之术。”
牧衡已不能直坐,靠在黄复肩上,拿起带血的七星珠,缓缓而道。
“北斗第七星,名为破军,代表冲锋之军,却危险极大,损兵折将,孤军深入,有接济不及之虑5。将军可明白我心中之忧?”
黄复为将,自知此计乃是最后一搏,众人皆是九死一生,听他这样说,却还是颤抖着手接过七星珠。
“可有几成胜算?”
“唯有一成。当日丑时,破军化禄,当有援军补充接济,源源不绝,为先破后立之兆6。若那时援军未到,我等皆会葬身此地。我几次三番想确认主公他们是否会及时赶到,奈何天机不肯泄露……我已尽力。但魏国气数大胜,最差的结果不过是我等殉国,后方依旧能得以保全。”
宁县与外断绝音讯,若要两军同时赶到齐军营地,人为不可,唯有天意。
两人相顾无言,却别无选择。
黄复想了又想,不敢再提起军事,嘱咐道:“还请亭侯早些歇息。”
牧衡摇头,看向了火炉旁的女郎,“你来,我有事托付给你。”
“亭侯?”黄复的戒备近乎与沈婉的错愕一致。
“无碍,我刚推算过,她确是沈将军之女。”
牧衡将胳膊抵在案上,执笔时手晃动的厉害,每落下一笔,便见他眉间紧锁又多一分,好似在极力隐忍痛苦。
待沈婉跪坐在他身旁,他才道:“你是女郎,又是百姓,可藏于城中。若齐军不屠城,你且将此信替我送至你父兄手中,让他们交予温时书,不必忧虑能否抵达宛城,到时必有机遇。若齐军屠城,我会派亲卫护你杀出重围——”
牧衡顿了顿,才道:“只为护你性命。”
“亭侯,我不能……”沈婉的话,在看清纸上内容后,戛然而止。
他在信中斥责空谈误国,自省所作所为,谈及百姓字字泣血,“麦粥”二字格外醒目,他嘲自己无为,无用。却只求挚友,能够继承他的志向,护大魏江山,体恤百姓之苦。
沈婉抬头看他,郎君容颜绝色,是承浮光现的凌冽山中雪,却难掩病态与痛苦。
而病痛之苦,源于三件事。
一为援军,二为魏国退路,三……却是为她。
她不止一次想早些摆脱嫌犯身份,从未想过是这种方式。
当信纸交予她手上后,沈婉垂眸许久,却将信纸还给了他。
“还请亭侯亲自将信交予温先生,我突然不是很想见父兄了。”
见牧衡欲言,她却摇了摇头,“我出身卑微,命运多舛,亏得父兄守护才能活到今日。十七年来见过太多残忍之事,乱世之中,百姓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