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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摇一摇,胡乱地说:“别哭啊,我们再想法子。”胳膊一紧,小人儿不知被缚了脚还是蜷了手指头,哭得更大声了。

金花仍是没声儿,珠子大的泪滴“吧嗒”落在福临胳膊上,她却顾不上自己,拍一拍怀里的儿子,拽一截袖子要去擦小娃儿的泪,又觉得衣裳湿透复干透,硬邦邦的,于是只用手掌心在儿子脸上沾一沾,想着这么一点儿母子时光,居然全是娘俩哭,心里更不好受,一口浊气涌上来,哭得哽住了,身子在福临怀里一抽一抽,儿子也在她怀里随着颤。

这一下让福临疼上加疼、慌上加慌。他哪见过她这样……平常假哭的时候多,更多的时候笑意盈盈,对着他的时候,桃花眼里都是欢欣,喜气洋洋。眼下竟然哭得抽抽儿。

她多喜欢小娃娃,他知道;她多怕疼怕难受,他也知道;她怀孕生产吃的那些苦头,他更知道。这么千难万难生的宝贝疙瘩,居然要抱给别人养。本来他只觉得她要难受,现在这难受活生生在眼前,他方发觉他受不住,她再难受一下他都不能容。

舍了家、国、天下,他也不能再让她这么着……

四手两人,捧着怀里的小儿,搓弄半天,仍是哭个不休,终于吵得殿外人忍不住,宝音隔着老远提醒一句:“娘娘,小阿哥饿了……”

两人听了都一愣。金花把孩子往福临怀里一顿,转身拉拉衣襟儿,掩紧了,垂着头,从哭声里咬着牙说:“要走快走,抱去给奶妈喂。”

福临接了孩子,愣怔半晌,只听见她说的“快走”,当真恍恍惚惚抱着孩子走回外殿,茫然地站在当地。

第169章 壹陆玖

福临给怀里儿子啼得头昏。这是紧要关头, 平日再关心则乱,节骨眼儿不能乱,也不该乱, 他自小在大风大浪里弄潮,关键时候从来没掉链子……

这么一想, 他揪着的心松快一点,随着心里的念头转, 他轻踱两步。

定定神, 低头,再耸肩抬胳膊,他把小小人儿的拳头大的小脸对着亮,慈爱地细细看。

刚抱了两下, 他已然驾轻就熟, 小儿觉得头抬高一点儿, 好奇地暂时收了声儿, 瞪着骨碌碌的黑眼睛,盯着面前的人。眼睫上尚挂着晶莹的泪。

福全和金花哭起来也是这样,小扇子一样的浓睫,整齐一排泪珠珠儿,覆在眼上,黑宝石和碎钻交相辉映。还有殁了的三阿哥,他见得少, 仿佛也是这么个形容。他心里想着,在混乱里蓦得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他抬抬头,刚想说话, 顾虑小儿子在怀里, 怕大声说话惊了婴儿, 刚止住哭的这么个小人儿。宝音已经觉察,从太后跟前的地上爬起来,怕惊了人似的,无声飘到皇帝面前,恭敬接过小娃娃。

小儿离怀,福临没了顾虑,看了眼外头将暮的天,吩咐道:“吴良辅?去景仁宫传旨,带三阿哥来。”

这话一说,周围的人都一愣。皇帝是高兴糊涂了?还是为双胞胎愁得失了心?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三阿哥,头年就因为宫里闹天花殁了;景仁宫的主位佟妃也因天花毁容,更兼丧子,久没在宫中行走。

吴良辅是伺候老的,天子的心性他了如指掌。去年秋初,天还热着,皇帝为了皇后打死打残各宫那些太监宫女时,他都亲自伺候在旁。皇帝再高兴抑或再愁也不会说错做错,看似糊涂地令人去传三阿哥,个中深意,也许只是众人没理解到罢了。

吴良辅只略站站,看皇帝没改口,只管应着出来,心里琢磨皇帝的意思。正是夏日里很热的时候,才走了几步就满身大汗,他站在红墙下的阴凉地儿里抬手揩汗,干儿子吴禄上来用袖子给他扇风,无声跟在身旁,叹口气。

“小禄子,你说万岁爷什么意思?三阿哥殁了大半年,他叫去带三阿哥,佟妃娘娘又是那么个情形……”吴良辅环顾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小声跟吴禄商量。

“干爹,依儿子看,这是万岁爷的旨意,您老人家只管去宣,至于佟妃娘娘……”佟妃还下得了地、出的来宫门嚒?吴禄的意思,吴良辅宣旨就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