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懿缓缓挑眉,不闪不避地回视,她眼神透澈,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对方,似乎要将她看穿。
半晌,她放松地靠着椅背,淡声道:“姑母这幅急躁的模样,倒像是被戳中了痛脚。真心二字,也许是你更在意。毕竟放弃过的东西,总是追悔莫及。”
这话一针见血,几乎是瞬间扎进曲雁华的心里,她外表没有异样,只有眼底显出几分意兴阑珊。
“不必拿话刺我,还是想想你的对策罢。”
清懿沉默片刻,缓缓抬眸道:“嫁人于我而言,早就不是目的。既如此,倒不如当作手段,好好利用一番。当年我拒绝程奕,除了并不心悦于他,也有不想多个累赘的意思。”
她这话说得直白又冷情,可曲雁华知道,这是她再真心不过的话。
“你若想走回头路,我那傻儿子还在等你。”曲雁华挑眉道。
清懿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程奕若无心于我,那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我的选择。”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
错就错在,程奕捧出了一腔真心。
她又怎么能用虚假的姻缘,去迷惑他的眼,给他不切实际的希冀。
真诚的爱意应当奉献给同样爱着他的人,而不是燃烧热情,只为融化一座永远无情的冰山。
到头来,他消耗得油尽灯枯,而冰冷的霜花永远挂在枝头,沉默着,愧疚着。
可以预见,那是怎样两败俱伤,彼此潦倒的结局。
“总之,我会选择一个合适的人,无所谓真心。”她平静道,“只是,椒椒和我不同,她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我替她择一条我认为对的路。嫁给程钰固然能安枕无忧,但那不是她喜欢的。谁也不能干涉她的自由,包括我。”
曲雁华听懂了她的话,眼底少见地略过一丝伤感,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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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假三天,有一半都用来生闷气。
直到回令霞宫,清殊还没有好转。
日头还未落尽,原本是热闹的时候,新扎的秋千却孤零零地晾在院子里,它的主人蜷在被窝里,不愿露面。
汐薇悄摸地观察了几天,心里实在担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姑娘这是怎么了?”
被团动了动,是个摇脑袋的意思。
片刻,被团里的人钻出半个头,露出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汐薇。她眼神欲言又止,然后又猛地钻回去,神色懊恼。
汐薇苦着脸道:“姑娘究竟有甚么话,快些直说罢。你这几日都躲着他,问起来,我都不晓得缘故,夹在中间两头不落好。”
返回学堂第一天,晏徽云便叫了个骑术精湛的兵士到马场教清殊。清殊心里有疙瘩,并不愿意理会,只叫汐薇婉拒了,自个儿仍旧跟着牛二郎学。
那头的少爷摸不着头脑,便来问汐薇,谁知汐薇也一头雾水,于是越发恼了。
这会子好不容易问出口,汐薇打定主意要听到答案,索性一步都不挪开地守在床边。
半晌,清殊探出脑袋,闷闷道:“好吧,汐薇,我想问一问你,他们这些皇子皇孙,是不是从小就有……就有…”
汐薇:“就有甚么?”
“就有……”两个字在她嘴里咀嚼许久,终于还是说出口,“通房的丫鬟。”
汐薇结实地愣了半晌,恍然大悟,“你……你就想知道这个?”
她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就好像清殊在问一个十分浅显的问题。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乡绅商贾,但凡是家里有些底子的少爷,哪个不是早早留着通房,为繁衍子嗣做准备。曲姑娘出身官家,怎么会不明白呢?
汐薇刚想脱口而出,可她对上少女希冀的眼神,忽然察觉不对。
难道……曲姑娘真的不知晓这项约定俗成的规矩吗?
她想到了甚么,语气软了几分,缓缓道:“通房只是通房而已,漫说正妻,便是和侍妾比,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