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辗转了数年,才积攒下微薄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裁缝铺子,替人缝补制衣为生。
原以为日子会一直平淡的过下去,
直到遇到一个穷郎中。
那个穷郎中花尽心思讨好她,即便遭她拒绝无数次仍然百折不挠。
有时是一束新鲜的花,有时一包热腾腾的糕点。东西虽小,心意却实在。
直到听到那句话——“这不是你的错。”
赵鸳便觉得,这个人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希望。
婚后的一年里,郎中待她很好。
不想她劳累,便叫她关了铺子,只要在家里让他养着就好。
是甚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好像是在他被几个泼皮拉去赌场之后。
那日夜里,穷郎中带回来一大把银子,脸上似哭似笑。
“月娘,我一定会待你好。旁人有甚么,我必不叫你缺甚么。你等着,我不会再让你过苦日子,你等我!”
赵鸳没来得及拉住他,只能看着他额背影渐行渐远。
她连真名都不曾告知他,他却捧出了一颗赤诚的心。
看着他留下的一堆银子,赵鸳心里的不安越发明显。
可她没有门路打听消息,直到穷郎中被打断了一条腿扔在家门口,她才知道原来他被人设下圈套,欠下巨额债务。
“月娘,月娘,你别管我了。”他眼泪顺着脏污的脸流下,“你走,你走。”
“是我鬼迷心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他声音嘶哑沉痛,“我太想让你过好日子了……”
“那天,你经过首饰铺,拿起那支蝴蝶簪子又放下,我就发誓……今后一定要让你过上甚么都有的好日子。”他声音似哭似笑,气息却微弱,“我们成婚时,我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买不起,可我的娘子那样美……我怎么能……”
他哽咽着,再说不出后面的话。
“傻子。”赵鸳轻轻抚过他的脸,“你就是个傻子。”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身外之物。
“后来,你是怎么……”碧儿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赵鸳眼神悠远,淡淡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那群泼皮为了我,才设这个圈套引他入局。”
没有权势傍身的美貌,就是不幸的根源。
看着她如今苍老憔悴许多的面容,依稀能瞧见曾经的容颜。
“他欠了太多债,又拖着一条断腿,他不想活,可我不想他死。”赵鸳平静道,“我四处筹钱,能想的法子都试过了。可是,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凑够足以治好他的银子。”
这一次,她沉默了很久。
“所以,我将我自己卖了。”她说,“十两银子,是我的价钱。”
是一个陷入绝境,求生无门的女子,干净人生的价钱。
“可我还是没有留住他。”她说,“我骗他说我找到了一个远房亲戚,愿意借钱与我。可是,我还是没能留住他。”
“他像是看穿我的谎言,又像是没看出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将我留给他生活的银子攒了下来,交到我手里。”赵鸳的心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捏住,喘不过气来,“这个傻子对我说,让我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
可她要怎么好好活着?
那个问题始终围绕着她的人生打转。
一个女人,究竟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修成正果?
世道如汹涌波涛,一个弱女子只是其中的帆船。一不小心,就会被巨浪掀翻,沉入海底。
她要拼尽全力才能做到最简单的两个字——活着。
在那以后,她写了一份和离书,又仿了他的字迹,交与乡老。
自此,她这个娼妓与那个清白的小郎中再无瓜葛。他的墓碑之上,族谱之中,不会出现她的名字。
“那你为自己赎身了吗?”碧儿喉咙有些沙哑,极力忍着悲伤的情绪。
赵鸳自嘲地笑了笑,“赎不起,也不愿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