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1 / 3)

01

葬礼的一切早就准备好了。

楚望梁搓着手里的花茎,一言不发跪在师爷灵前。

他能感觉到师兄们从他身边一个个走过,放下一束白菊,然后迅速离开。只有他一个,手里捧着跑了好几家花店寻来的凤凰振羽,迟迟不肯起身。

作为陶知年最年轻也是最得意的徒弟,他对师父敬重有加,论亲近却更爱粘着师爷陶寞。

这凤凰振羽,是师爷生前最喜欢的花儿。

只因珍惜难得,许多人即使有心也无力找寻,干脆献花时只用一束普通的白菊敷衍。

但更多的人却连这份心意也无。

陶寞生前是很执拗的艺术家,一心把舞蹈当做生命中的最高追求。

然而舞者的黄金时段就那么几十年,就像竞技体育,再怎么爱也有不得不退役的那一天。

老人虽然一直在做教练的工作,但舞蹈界的年轻人层出不穷,了解他的越来越少,千里迢迢来拜师的人更是寥若晨星。

年轻时几个一起跳舞的朋友走的都比他早,到老都寂寞。

楚望梁虽然算不得艺人,却也被自己经纪人逼得腾不出空暇,前几个月大小广告都没少接,师爷的病来的又快,悲剧发生时他或许还在镜头前撑着嘴角假笑。

如果师爷病危时他能多问一句,或许最后一面就不会是半年前的那场不欢而散……

楚望梁恨自己没能在临终寂寞的陶寞身边陪着他走完这人间的最后一段旅途,更恨如今只能在灵前久跪,连安静冥想的一隅都无处可寻。

听着身边熟人或陌生人漫不经心的闲聊,他只觉得满心悲凉。

一场葬礼推杯换盏,人人都拿着酒杯和鲜花,可是真正在意这场葬礼死者的,却好像只有他自己。

跪坐在灵前胡思乱想许久,直到助理孙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低下头对他说了句“节哀顺变,别太伤心了”,楚望梁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满脸冰凉。

孙秦扶着他站起来,他恍惚间觉得回到了自己五岁那年。

不过在父亲的葬礼上,他不是被人扶着站起来,而是被人按着小胳膊跪下去。

楚望梁刚要抹一把脸上已经快干了的泪水,却被孙秦制止,然后抽了张湿巾递给他:“别这么擦,脸都哭皴了。”

知道这是在故意逗他开心呢,楚望梁配合地笑了一下,把湿巾接过来擦了擦脸,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事儿,该哭早哭过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前几天师父给他带来葬礼邀请函的时候,他这么个情感上麻木不仁的人,哭得如丧考妣……说是如丧考妣也不对,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才五岁,跪都不会呢,还指望他哭?

孙秦点了点头,看着他没说话。

“走吧。”楚望梁和孙秦相处久了,想说什么心里都清楚,这是不愿意让他在这儿久留,“走得晚了耽误排练,她又得骂我。”

孙秦自然知道他话里的“她”是谁,只沉默了一会儿,和稀泥的事他干的多了:“大小也是个舞台,有总比没有强。”

“哈哈。”楚望梁不带表情地笑了两下,“是啊,死了师长哪有你自己的事业重要。”

话音未落,他早已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在口袋里不住地震起来,是他经纪人的电话。

楚望梁接起来,还没“喂”一声就听到那边强势的女声:“你人在哪儿呢?今天排练提前了,怎么还没过去?”

楚望梁给了孙秦一个眼神,那意思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那边脾气急得很:“喂?你在不在听啊?说话!”

“今天是我师爷的葬礼。”楚望梁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道,“结束后我就过去。”

对面沉默片刻,又说:“行,我知道了。还有明天的颁奖典礼,我提醒你一下,你记着去。”

“我不去。”楚望梁终于忍不住烦躁,平淡的声线带上了点儿情绪,“让别人帮我领一下吧。”

“不去?!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