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完脉李大夫的眉头戚了起来,又站起身细细查看了一番他的脸色和舌头。
宋初夏见他神色不对,却也不敢贸然开口问,大夫诊病不好轻易被打断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摸摸看看一番后,李大夫看一眼程大郎,问:“你是他爹?”
显然一脸程大郎说是他也不会信的样子。
闻言程家父子面上都有点讪讪的,宋初夏则是暗叹了口气,心想长得太好看也不全是好处啊,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他们这些乡下人家能养出的孩子。
不过,这老大夫该不会以为这孩子是他们给拐来的吧?宋初夏扶额。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若她真是拐子,见到这般资质的小孩儿只怕也很难不起心思……
她只好解释道:“他是我过世姑母的孩子,如今养在我家里边。”
李大夫见旁边还站着个小丫头,深麦色的小脸上五官秀致,清亮的大眼睛里透着认真,这样一看倒是有几分像这孩子的亲人。
罢了,他是大夫不错,却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旁的事管不了那么多,治病救人总还是会的。
“这孩子脉象浮紧,舌苔薄白,且咳嗽高热,是风寒袭肺之症。他底子虚,症状又起得急,你们若再晚来点,就来不及了。”他语气不大和善,但话里却是一片医者父母心。
“还请李大夫救救他!”宋初夏急急地道。
她就不该乐观地以为他昨晚只是发烧,看这描述分明还是肺里呛了水,估摸是犯了支气管肺炎了。
“我先给他施套针,再要辅以推拿,当务之急是让他把浓痰排出来。”李大夫说道。
紧接着,他又伸出一指:“但这两样功夫我得收一两银子。”
说完,他也没等他们回应,就让两个药童把病人抱进内室开始施针了。
宋初夏却不知,按李大夫寻常的诊费,这起码得要二两,如今只要了一两,怕也是知晓他们付不起这么多钱,或许也有两分看在木头在堂里做事儿的份上。
一两银子,还不包括药钱……宋初夏身上根本就半个铜板都没有,还是路上和程大郎商量着,他愿意先给垫上看大夫的钱才放心来的。
可石头家亦不富裕,一两银子对他们这样的农民来说算巨款了,再算上药钱,估计程大郎还得跑家里一趟才能凑来。
程大郎和木头都没说什么,反而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显然是愿意继续帮她把这笔银子给垫上的。宋初夏感激之余心里更觉着不是滋味儿。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呐。
想到家里还欠着债,宋初夏在心里默默地把这孩子的“赎身”价提到了二十两银子。
就等着他家里人过来寻他时,狠狠敲诈一笔了。
*
宋初夏在大堂里踱了一圈又一圈,此时人不多,连大夫们大多都吃午食去了,没人会在意她一个小丫头。
正低头沉思着,忽然听到一中年男人在一旁唉声叹气。
“这帐怎么就老算不对呢?”
宋初夏瞧那柜台边上坐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颇有些发福了,穿得很是光鲜,便猜是这药堂掌柜的。
他手指拨来拨去的,嘴里还嘀咕道:“四百七十六文加上五百八十九文到底是多少来着……”
他这是在算账?这点加法可难不倒现代人宋初夏。
“一千零六十五文。”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对!就是一千零六十五文。”
杨掌柜喜笑颜开,抬头一看,却看见一个瘦巴巴的丫头站在前边,又黄又毛躁的头发歪歪地扎着两个髻,身上的旧衣还打了两个巨大的补丁,一瞧就是乡下农户人家的闺女。
他又左右张望了一下,才确认了方才那道稚嫩的女童声只能是出自她口中。
“七百九十九加六百三十七是多少?”他随口说了两个数。
“一千四百三十六。”又是惊人的快速。
杨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