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宋初夏不再试图问话,毕竟她也不好应了他那声“娘”,她才七岁,哪有无痛做娘平白占人便宜的道理。
她捧来粥碗,把这团小人儿扶起来靠在床头,打算喂他喝点粥。
却没想到好不容易送进嘴里一小勺粥,没一会儿就被他吐出来了,随之而来又是一阵咳。
来回好几次都是如此。
这可不行,不仅浪费粮食,没准儿还把人都给折腾没了。
宋初夏捏着勺子想了一会儿,便有了个好主意。
家里去岁种的冬小麦还剩好些秸秆,她早就发现这些小麦秸秆质地坚硬,且是空心,完全可以作吸管用。平日里她用这些麦秆吸管喝水,很是享受了一番回到从前的滋味,只是林氏和宋忆柳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就是了。
宋初夏拣了一根已经削平了的细长麦秆洗净,先是自己吸了大半管粥水,再小心又快速地放进小男孩嘴里,粥水便顺着管子流进了他嘴里,再没被吐出来。
这法子凑效了!
宋初夏笑得眉眼弯弯。
捣鼓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喂他吃进去了半碗粥,想着该是够了,生着病的人不宜吃太多,方才停下。
看着又被她放平躺在床上的小孩儿——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亦没有一开始那般红得诡异,反而泛着一层粉色,明显是好多了。
宋初夏终于松了口气。
宋初夏身体还是个小孩,忙活了这半天,早就困乏得很了。
她一手支在自己的脑袋,一边想着今夜一定得好好守着这孩子,如今他可算得上是她一家子的希望嘞。
想着想着她脑袋就越发沉,小鸡啄米半晌,终究还是趴在床边睡着了。
*
天微微亮时,奶娃娃宋听雨哭破了天,把全家人都吵醒了。
宋初夏一个激灵,睁开眼见已经是天亮时分,忙伸手探上那男孩儿的额头。
好烫!
掌心触到的温度让宋初夏心里一惊。
没想到一夜过去,这孩子不仅没有退烧,看上去反而更不好了。
不知是不是触到了宋初夏那有些凉的小手,男孩儿的身子轻颤,又开始咳了起来,明显比昨晚力气还弱些,有气无力地咳一下喘一下。
宋初夏真怕他下一秒就喘不过气儿来了。
她的摇钱树啊……
可不能就这么折了。
咳——
其实昨儿和石头说的那番话也算不得作假,她自问没法儿见死不救。
他必须得去看大夫了。但小枣村里没有大夫,至少得去到大夏乡里正住的那一片儿,才能寻得到大夫。
宋初夏自来到这个世界,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小夏河对岸,外边的世界于她而言只有书上的只字片语,实际是知之甚少。
且她如今不过仅是个稚童,是不可能带他走这么远的。可家里边,宋怀远指望不上,林氏即便有心也无力。
罢了,她只好再去一趟石头家。
石头家里,吴氏正忙活着早饭。
最近不是农忙时节,一家子都不用起太早,但她已习惯了劳碌,仍是早早起来打点好家务,等家里几个爷们起床来,便刚好有一口温热饭食下肚。
宋初夏急匆匆跑到石头家,见不用敲门就已经有人在,便忙拉着吴氏道:“大娘,昨晚那男孩儿快不行了!”说完又探头往屋里瞧,想看看那程大郎,也就是石头爹起了没。
吴氏还记得昨儿晚上那孩子病得像那坏了的秧苗似的蔫蔫之态,一下子也反应过来了,这孩子是要给他找大夫呢!
放在几十年前,村里人身上有个小病小痛,哪个不是靠硬抗过去的?若不幸遭了大病,也只是到三里外的庙里求个符兑了水喝,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找大夫看病这事儿压根是想都没想过。
毕竟那会儿穷得庄稼汉一件汗背心能穿几十年,破了补上就是,这顿多吃一口就怕下顿吃不上了,哪里还有钱去找大夫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