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和她天下第一好了。小孩子心性嘛,她有过吗?有过,但那已经是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了。
夜深时分,只宋初夏屋里的油灯盏还亮着,她在灯下把自己的银子翻来覆去地数了几遍。
除去江澈的医药钱和这段日子里大大小小的花费,她还余有足足八十多两银子。
八十多两,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可保她们一家子起码五年吃喝不愁。她俨然已经是小枣村的隐藏小富婆。
过过苦日子,当知钱财得之不易,石头这小子还想从她这儿多诓一份礼?好不知趣!宋初夏如是想着,浑然没觉得自己是越有钱越抠门。
她一把兜住银子,紧紧捂在胸前,露出了财迷专属的满足笑靥。
*
给稻谷脱粒不是件轻松的活儿,对着稻桶甩打了几天稻谷后,宋初夏的手酸又麻,完全抬不起来,一动就酸痛得紧。
让她一度怀疑自己胳臂是不是脱臼了。
这边林氏和宋初夏负责苦力活儿,家里宋忆柳则负责照顾小妹,也会做好饭食给她们送来,当然,味道是比不上林氏所做的。
但宋初夏发现,好像有几天没见到江澈这小孩儿了。
她白天在外边忙,晚上回去扒两口饭,匆匆洗漱完倒头睡了,确实分不出心神注意他在做甚么,可也不至于好几天都不见人影吧?
今日恰好这一阶段的脱粒工作结束了,宋初夏能早点回到家来。
见宋忆柳抱着小妹坐在院里,她便径直走到屋内,屋内静悄悄的,全然不似还有个人在的模样。
“你在做什么?”宋初夏突然出现在江澈身后,出声问道。
江澈转过身来,见是她,便指了指怀中。
他膝上摊着一本书,那是在宋怀远半墙书里的一本《论语》。
这个地方有《论语》,不仅如此,还有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也有孔子等先贤大家。
宋初夏早就发现,这是个和她从前世界相似而又不重合的时空。
原来这家伙这几天都在偷偷看书。是个好学的娃儿。
“你读过书?不错呀。”宋初夏赞道。不愧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就是启蒙得早。
闻言江澈摇摇头:“我只是识得一些字。”
“那你这几天一直都在这儿看书么?”宋初夏问道。
江澈眼皮微垂,浓密而纤长的睫毛轻颤着,仿佛蝴蝶扑扇的翅膀,掩去了眸中情绪。
“嗯,我喜欢读书,我……想读书。”他轻轻地道。
嗯?想读书是一件好事儿啊,为何他的语气却好像很悲伤?
宋初夏开始还不解,但很快就想到了:莫非这孩子觉得她们家太穷,供不起他读书……
虽然,她确实没有这种打算,准确来说,是目前还没有。
大晋科举之风盛行,读书的士子人数和前朝比自然是成倍数增长,但这里毕竟还是相对贫瘠落后的古代,大多人读书不是为了明理,而是为了科举。
要供一个人读书,不仅意味着家里要少一个现成的劳动力,还意味着要举全家之力投入到一项持续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投资,耗费甚大,回报却不是可以清晰预见的。除却家底殷实的富户或大家族,还真没有多少人家有这样的实力。
当年宋怀远能上学堂,还是他爷爷和爹商讨许久,咬咬牙才下的决定。
宋初夏自己的事儿都还没倒腾明白,至于江澈的事儿嘛,自然得往后排排。
但江澈却忽的轻笑出声,先前的沉闷之气似被一扫而空。
他指着书页上的一个句子,眨巴着大眼睛道:“最后一个字,我不会念。”
那他就问对人了,如今站在他跟前的可是小枣村数一数二的文化人。
“这是‘谋’,计谋的谋。”宋初夏看了看便说道,“你现在读一遍试试。”
江澈乖巧点头,读道:“子曰: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
稚童清脆的嗓音吟诵起来,颇为